顏婕的眸子亮了又熄,她靜聲靜氣道:“人的命運是由偶然因素造成,不可預測,不可預知而又是註定的,不可改變。”
“金楊怎麼看?”冷月潭問道。
“我不知道。”他坦誠回答。腦袋亂糟糟的,似乎世界完全顛倒。冷月潭看似與世無爭,獨自活在自己的天地信仰裡,但是她的世界觀竟然是抗爭。而顏婕看起來活的挺滋潤,但是世界觀卻充滿灰暗色彩。到底是怎麼了?倆人完全倒過來了。
金大伯鄙夷道:“他是得過且過,混一天算一天的主。”
金楊不服道:“我不信富貴天註定。古人不是有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麼?”
金大伯微微嘲諷道:“雖然也有人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然而那終究不是正常的社會形態,並非正常的人生奮鬥。”說到這裡他看著顏婕道:“我們承認宿命,只會讓人絕望。它不僅嘲弄作為一個物種人類的尊嚴,而且也無情的打擊個人奮鬥的價值。然而我們的文化,從來也不會讓人真正絕望……”
顏婕的表情從未如此認真過,她眼睛都不眨地看著這個並不算老的老人。
“孔子說過:‘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實者,有矣夫。’金大伯解釋道:“就是說一顆禾苗的開花、結果,要看後天的栽培而定。”
冷月潭贊成道:“佛家說的‘功不唐捐’就是這個意思。”
顏婕眸中掠過一似苦楚,很快消失不見,她動了動嘴,道:“我們或迷茫、或努力、或自私、或慷慨,都有著各式各樣的方式活著,看似是我們在做選擇,實際上無論過程、結果如何,我們都只是順著地勢流下的水滴。根本沒有做主的權利。”
金大伯嘆了嘆,道:“顏姑娘,宿命是根本的,努力是必要的;宿命論並不排斥主觀努力,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事不謀不成,‘多算則勝,少算則不勝,況於無算乎?’”。
金楊覺得自己要昏倒了,這個顏婕還是在水上人家、在生態農莊那個顏婕?或者她在裝瘋賣傻?他肯定是後者。
“伯父,冷月潭——呃,顏處長!”他譏刺地笑了笑。“如果沒有什麼事,你們繼續侃,我要睡覺去了。”
冷月潭毫不猶豫表態:“嗯!金大伯!我也累了。”
倒是顏婕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想說什麼卻又忍住。
金大伯咳嗽了兩聲,清笑道:“年輕人瞌睡多,不像我這個老頭子,你們去吧,房間已經給你們收拾好了。對了,希望顏姑娘不介意地方差,比不得豪華賓館。”
“怎麼會呢!我謝謝金大伯還來不及呢!”顏婕起身嘆道:“很有意思的聊天,很久沒有過了……晚安!大伯!”
顏婕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金楊一眼,拉起冷月潭的手走向裡屋。
冷月潭頻頻回頭,“大伯晚安!金楊晚安!”
“咦!有些冷了,”金楊忽然縮了縮頭,打了個哈哈“我也去睡了!“說完低著腦袋往裡屋走。
“回來!”金大伯低喊一聲。
金楊暗歎著乖乖回到藤蔓下,一屁股坐下,委屈道:“我明天早上還要開車趕路,要送冷月潭去機場,還要去培訓班……”
“培訓班?果然犯事了,我說你這小子怎麼想起我來了,哼!”金大伯一臉鬱悶。
“天地良心!我以前是混得無臉見您,回來一次被您教訓一次;本來以為可以衣錦還鄉,誰知……”金楊苦笑道:“說實話,回來真的想向您請教,最近的麻煩事情太多。”
金大伯眉頭微微舒展,哼道:“說吧!”
金楊低聲從白山警務區抓到高官保開始講起,一直到金碧輝煌被砸……
誰知他這個伯父竟然沒有任何指點和詢問的意思,反而興致盎然問:“冷姑娘的父親真的癱瘓在床?是個普工?”
金楊滿臉困惑點頭。
“不對,一定有隱情……”金伯父狠狠搖頭,突然問道:“水怎麼改變自己的命運?”
金楊幾乎想抱頭痛哭,他這個伯父動不動就和他打玄機,從他十幾歲稍微懂事開始,他最怕就是這一套。
金大伯也不指望他回答,自顧自道:“只有雪山之巔流下來的水,才有自己的意志,寬闊的平原大地河流,九曲十八灣,任它選擇想去的方向。”
“楊楊啊!既然你選擇了仕途,要改變命運,就一定要攀上雪山之巔峰。”金大伯感嘆道:“知道我當年為什麼寧肯握一輩子筆也不上調?”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