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要離開我……”
“城主,卓堂主可能是因為薛無垠的事一時氣憤吧。”
“城主,你這麼做反而會讓卓堂主討厭你的。”聰明如他,怎麼會不明白呢?
“討厭我?那又怎麼樣?他能陪我啊。”
“城主,卓堂主一直待你很好,你不能這麼自私地對他!”阿彬的聲音漸響。
“自私?”玄似乎微愣。良久才喃喃道:“我喜歡他……我不要他走……”
“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你根本就不懂!”
“我不懂?”玄的身體一顫,慢慢轉過身來:“那你教我。”
阿彬張口想說什麼,卻突然愣住了。月光下,玄的臉上滿是淚水。
“城主……”
玄慘然一笑,一步一步走近他。
“求你教我。”他懇求著,有淚自眼中溢位,順著瘦銷的臉頰滑下,滴落。
“城主……”阿彬有些慌,已經很久沒有見他落淚了。在他來之前,他就一個人站在那裡哭嗎?
“我害怕他討厭我,一直都怕,可是他突然說要離開,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玄低著頭輕聲道。
“……我對自己說過,無論對誰都不要再動心了,會痛的,可是沒用……”驟然一陣咳嗽,玄緊捂著嘴,身體佝僂著。
“城主!”阿彬連忙扶住他。玄似乎已經無力支援,靠著阿彬,緩緩跪倒在地上。阿彬無措地一起跪下,輕拍著玄的後背。玄求救般地攀住阿彬的肩,咳嗽聲象要撕裂胸腔。
好不容易停下,阿彬警覺地扳開玄想握起的手掌,掌心赫然一攤殷紅。
“城主!”阿彬大驚。
“我沒事。”玄搖了搖頭,掙扎著站起來。
“先進去。”阿彬扶住他,半強迫地拉他進屋。
安頓他靠坐在床上,阿彬這才發現玄的手中一直握著那支簫。
看著那雙空洞的眼睛,想安慰,卻不知該說什麼。伸出手,輕輕替他拭掉唇邊的血漬。
“睡了好嗎?”
玄點點頭。阿彬試探地抽掉他手中的簫,他沒有反抗。替他脫掉外袍,拉開被子,他卻忽然說道:“他的簫真的吹得很好聽,可是卻從來都沒有為我吹過。很想讓他為我吹一次,卻一直都沒敢和他說。”
阿彬愣了一下,坐到床沿,輕柔地理了理玄的頭髮:“別去想了,睡吧,會沒事的。”
玄看著他,自被中伸出手,拉住阿彬的衣袖:“留在這裡陪我好嗎?”
阿彬連忙點頭:“我陪你,睡吧,我就在你身邊。”
玄象鬆了口氣一般輕嘆了一聲,緩緩合上眼睛。
十二
微笑、憐愛、呵護……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唯一留下的只有床上的軀體。玄側身坐在床邊看著卓寒,卓寒的眼睛卻看向別處。
“討厭我了?”
……
“仍然想離開我?”
……
“說過不會討厭我的,說過不會離開我……說過的話都做不到……”玄喃喃道,望向卓寒的眼睛毫無神采。
他好象瘦了,才幾天,胡茬已讓原本俊挺的臉看起來有點憔悴。忽然很怕他會在自己的禁錮中漸漸窒息。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臉,卻看到那人厭惡似地閉上眼睛。手輕顫著……眉、眼、鼻樑、嘴唇,每一個輪廓都是他無比熟悉的……要讓他走嗎?不敢去想……
禁不住咳了一聲,玄輕按著胸口,連忙忍住。一連好幾天了,夜夜咳得不能入睡,連藉著睡夢逃避的可能都沒有。那夜咳血讓阿彬大驚失色,其實那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你就再陪我一陣子可以嗎?”
“陪到你什麼時候?”
玄看著卓寒,淡淡一笑:“陪到我死的時候。”
他在耍他。卓寒恨恨道:“要麼殺了我,要麼讓我走。”
“這也不肯?”胸口突然刺痛,玄臉色微變,站起身,快步走出房間。
轉過迴廊,在卓寒不可能聽到的地方,玄倚在廊柱上,一陣要撕裂心肺般的咳嗽。喉頭腥甜湧上,卻又讓他強自嚥下。想要他留下,如果告訴他自己咳血的事也許他會為他留下,但又不想他僅僅因為憐憫而留下。所以說出那句“陪到我死的時候”,暗自期望他能聽出破綻,期望他能追問,可他以為他在耍他。其實也明白自己一樣是在乞求憐憫,但即使連這個他也不會再施捨了。
寒,我讓你走。
心彷彿在瞬間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