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眼中頗含興味地一笑,此次的征戰,似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有趣的多。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和十一同時抬頭,厚厚的垂簾微動,帶出一片月光映著雪色冰寒,卻是卿塵掀帳而入。
夜天凌見她緊蹙著眉,起身問道:“怎麼了?”
卿塵極無奈地嘆口氣:“我剛才去看一個情況突然惡化的傷兵,回來後殷採倩人便不見了。”
斷馬斜風江湖劍
殷採倩馭馬一陣急馳,微微勒韁,半黑將明的夜裡,她穿過早已落葉稀疏的山林打量近在眼前的高崖。方才仔細看察了帳中的地圖,此去不遠當是白馬河上游的斜風渡,渡河翻過這山嶺,過合州、橫嶺一直東行,幾日可入臨安關,便離湛王大軍不遠。
月光下白雪皚皚中不時有晶亮的冰影閃爍,泛著安謐而神奇的美,偶爾輕風掃過,浮掠起微薄的雪的風姿。
這樣的雪夜下似乎馬蹄聲格外顯得突兀,她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桃色紅唇微微下彎,像是要將今天惱人的事情統統丟開。夜天凌駭人的冰冷,十一不耐的神情和卿塵洞察一切的笑,皆盡堵在胸口不離不散,這簡直是她自出生以來最為窩火的一天。
她下意識的擰眉,出氣似得將身後掛著的飛燕嵌銀角弓一擺,揮鞭往白馬河走去。
不過稍會兒,她突然又停了下來。因為夜太安靜,所有的聲息都變得清晰可聞。除了自己的馬蹄聲外,她似乎聽到輕微的馬嘶,蹄聲交錯,甚至戰甲刀劍摩擦的聲音,腳步聲,和混在其中一兩聲的說話。
斜風渡下水流湍急,雪水夾雜著冰凌撞擊河石,陣陣掩蓋著這些奇怪的聲音。幽州大營黑沉沉已不可見,前方卻隱約輕閃出稀疏的火光。
她立刻帶馬隱到一方山石之後,悄悄看去。此處崖懸一線,鳥獸罕至,底下叢生急流亂石,極為險要。藉著月色明亮,只見黑暗的山岩間人影晃動,已有幾隊人馬悄然來到這岸。
深夜裡刀劍生寒,悄無聲息地散發著大戰之前濃烈的殺氣。
殷採倩震驚萬分,這分明是虞呈叛軍趁夜偷襲,山間星火蔓延,不知究竟有多少兵力。
心中無數電念飛閃而過,她立刻極小心地掉馬回身,遠撤幾步,急速縱馬往幽州大營奔去。
然而身後很快傳來示警聲,“有探兵!”
急促的馬蹄濺起飛雪,殷採倩在敵兵的追擊下打馬狂奔,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在被他們追上前趕回軍營。
十一帶著幾隊侍衛同卿塵沿路尋來,雪戰縱身跳上岩石,在四周轉了一圈,輕巧地往白馬河的方向跑去。
“那邊。”卿塵看著雪戰說道。
十一隨意一瞥,馬鞭前指:“地上有蹄印,想必沒錯。”
“再走便是斜風渡了。”卿塵沿著雪地蜿蜒的蹄印看去:“她怎麼挑了這麼偏僻的路走。”
倆人馭馬前行,前方突然傳來急遽的馬蹄聲,原本一望坦白的雪地上飛馳而來一騎,身後有數人緊追不捨。
十一目光銳利,立刻認出當前那人正是殷採倩,劍眉一揚,帶馬迎面馳去。
殷採倩忽見十一,大喜過望,高聲喊道:“十一殿下,快!虞呈自斜風渡偷襲我軍!”
此時身後追兵臨近,紛紛引弓放箭,她低身閃躲,不料一支流箭卻射中馬身。那馬吃痛猛失前蹄,一股大力便將她向前甩出。
她失聲驚叫,腰間忽而一緊,十一倏至近前,伏身援臂,半空攔腰將她攬住,救至馬上。接著反手一抄,馬側長槍落入手中,閃電橫掃,一名追近的敵兵迎槍拋飛。
短兵相接,隨行侍衛已同叛軍殺作一團。
十一手中銀槍再閃,逼退兩人,回身喝道:“卿塵!回營調兵增援!”
卿塵見敵軍勢眾,情知刻不容緩,當機立斷,猛提韁繩。雲騁長嘶一聲前蹄騰空,原地回身化做一道閃電白光,急奔幽州大營。
十一知道憑雲騁的神駿無人能阻住卿塵,當下放心,沉聲喝令:“拼死阻擊,不得放過一人!”
幸而叛軍尚未能盡數渡河追擊,數十名侍衛浴血驍勇,以一當百,生生以血肉立陣佈防,迎面阻住攻勢。
十一手中銀槍未緩,幾如白蛟騰空,槍影映雪,斜挑劈掃,敵軍一旦遭逢,每每慘叫跌退,鮮血濺上月光瀰漫出狂肆殺氣,擋者披靡。
殷採倩在他身前略一喘息,抬眼望去,只見四周密密盡是敵軍,己方將士死守一線,即將陷入重圍。
眼前銀光似練,迸然奪目,十一一杆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