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湯裡,再用紙巾把湯遮住。但那麼大一杯歷史悠久的紅酒一口氣灌了大半,多少還是會有點暈。坐下來以後,她一直在看手機上的時間,盤算著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垂頭時發現身邊有人坐下,她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發現身邊的人是湯世。
“申天后好酒量。”
“承蒙承蒙。今天狀態不好,不然再喝多也不是問題。”
“不過我覺得像你這麼新潮的lady,似乎更適合出現在雞尾酒宴。”湯世嚴肅的臉孔上難得露出微笑,“下次和我一起參加Fascinante的公司聚會怎樣?”
“好啊。”有點high了,她略顯傻氣的笑容綻了滿臉。
“那方便留個電話號碼麼?”
“好啊。”
兩人交換了號碼,湯世剛好接了個電話,然後下樓去接人了。申雅莉靠坐在原位,等待酒勁過去。可是沒過多久,又有人在她身邊坐下。她還沒來得及抬頭,就已看見面前擺了同樣的酒杯。鋁蓋開啟的聲音響起後,白酒倒滿了那個喝開胃酒用的大號高腳杯。
“申天后,來,我敬你。”於若琪端著小小的半杯白酒,再次朝她綻開了白淨的笑容。
申雅莉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於小姐,不用這麼狠吧。”
“影后混到今天這一步,肯定更大的都見過。這時候何必和我謙虛呢?幹了吧。”於若琪把她小杯子裡的一點酒喝了下去。
申雅莉握了握拳,接過那杯滿滿的純白酒。
周圍頓時安靜了很多,大家都朝她們的方向看過來。
☆、第十一座城II
白風傑咬住牙關,連臉部輪廓的線條都緊繃起來。
或許他從來沒有真正和申雅莉在一起過,但他自認為比她歷任男友都瞭解她。無論在演藝圈打滾多少年,她總是改不掉愛逞強、愛自己一人亂做決定的壞習慣。這種習慣讓她比一般女人更有責任感和尊嚴,卻也比一般女人過得更辛苦。如果她當初肯稍微低一下頭,示一點弱,以她清白的歷史來看,早就嫁給了條件優秀的男人,也不用現在在這裡給別人陪酒陪笑。可她非要學Coco Chanel,說什麼“這天下富商的老婆成千上萬,但申雅莉就只有一個”,簡直可笑。
她現在這樣自作自受,和當年沒什麼區別。
當年他借給她錢以後,其實並沒有打算讓她還。因為他知道,這個圈子絕對不缺乏才貌兼備的藝人,她這種花瓶型的女藝人如果沒人捧,多半一年內就會銷聲匿跡,所以他從來不認為她還得起十倍借款,只是準備留著借條時不時威脅她,給她點顏色看看。可是,她真的沒日沒夜地工作起來。那時候他還在遊戲花叢,新到手的一個新人演員和她剛好在拍同一部戲。他去接那個新人的時候,居然撞見她在片場暈倒,被擔架抬進救護車。
那天他頭一次拋掉身邊的鶯鶯燕燕,去醫院探望一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她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樣子,和平時風風火火愛耍個性的大孩子判若兩人。見他來了以後,她居然還繃著臉跟他說,錢我會還你的,你別用那種可憐兮兮的樣子看我。他當著她的面撕了借條,跟她說這筆錢你不用還了。她卻冷漠地轉過身,用瘦削的背影對著他,又一次堅定地說著,我會還你。
他一生中對人心動過無數次,但大部分時刻是怎麼開始又怎麼結束的,他都不知道。但那一刻他看著她的背影,很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那時候他不瞭解她話中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早就只剩下了無可跨越的深淵。
多年後她還錢的時候,她已經不再是當年孩子氣的模樣。支票是從togo皮白金扣的鉑金包裡拿出來的,手指上也有淡淡的、性感的Tom Ford香水味。他看著她比以往深邃許多的眼中冷漠而感傷的眼神。她說,當年你讓我離開我初戀男友後沒多久,他就死了。
她一如既往不願多說廢話,簡單明瞭地交代了他們一生的不可能。他當時哭得很厲害,雖然心裡知道已經沒有希望了,卻還總是抱著天真的幻想,想著有一天要感化她,彌補她。
然而不到一年時間,父親重病癱瘓住進了醫院。他平時風流逍遙慣了,到了關鍵時刻,一窩蜂湧上來挑撥離
間分財產股份的親戚讓他無所適從。在外面沒了風光,他只能把自己封鎖在家裡打遊戲,任家裡就落敗得不成樣子。他開始相信風水輪流轉的道理,也開始漸漸相信這是他當初逼迫申雅莉男友的報應——那個可憐蟲起碼還有申雅莉陪著他,如果是自己,不知會有多少人來落井下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