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上游,正有一隊人馬緊鑼密鼓的忙碌著,看他們的樣子都是些士兵,穿著玄黑色計程車兵服裝,整齊劃一的做著同樣的工作,一些人用鏟子等工具將河道兩側的泥沙裝進麻袋裡,另外一些人則將裝滿的麻袋紮緊收口,像砌牆一樣碼的整整齊齊,將上游的水量果斷的攔截在半山腰上。
當前兩匹高頭大馬上坐著的正是南郡此番的帶兵將領,宣華和赤松二人正在指揮著將士們兩隊協調好各自手中的活計,令整個現場有條不紊。
然而在此過程中,宣華一直緊緊蹙著的額頭,讓人看的很是不舒服,赤松在一連說了許多句話之後,瞧他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一時暴躁起來,胳膊肘推了他一把,“哎,我說老宣,咱這任務馬上就要完成了,你怎麼還那麼悶悶不樂的呢?”
宣華被問不過,只得長嘆一口氣,“心裡頭有那麼點不舒服。”
赤松瞪大眼睛,繼續追問,“都說就完成任務了,怎麼還不舒服?你這廝當真是個金貴的主兒。”
宣華默然無語,半晌也未再搭腔,赤松吃了個閉門羹,生著氣一打馬催著士兵們快些裝袋。
看著赤松來回呼喝的背影,宣華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捏了捏自己袖子裡的那副錦囊,他默然喟嘆,但願那一日到來的時候,赤松他不要太過傷心。
用河沙築造的麻袋堤壩築好的第六日,宜陽城等區域便迎來了第二次大的降水,這一次竟是來的比上一次的連陰雨更加猛烈,雨點大如黃豆,砸到臉上生疼,還夾雜著零星的冰雹,士兵們都戴上了保護性質的頭盔,穿起了護甲,儘管如此,他們還是奮力的將一袋袋的麻包嚴嚴實實的碼起來。
每一次水流的沖刷,衝擊到沙包上的時候,都激發出大朵的水花,水浪似打了個卷又被翻卷回自己的軌道中去。
一個士兵跑到河床上去看了黃色的標杆,上面顯示今天的水位不多不少正好剛剛沒過紅色的那道印跡,飛快的跑回來向赤松和宣華稟報。
兩位大將相視一眼,已然知道他們在此駐紮等待的時機終於已經醞釀完成。現在就等著他們二人將令一下,這場戰爭的勝敗也可以說是就能夠見得分曉。
赤松嘩啦了一把臉上的水,勉強著看著遠處,將手中的一把紅色的旗子高高舉起,正要法號施令,眼角的餘光瞥見身邊的宣華用一種古怪的眼光正看著自己,動作堪堪被停了下來。
“看啥呢?”
宣華的嘴張了張,又閉上,搖了搖頭,“沒什麼,你繼續吧。”
赤松自己舒了口氣,神色莊重,將手中火紅的指令旗刷的落下。
隨著他動作的完成,整個隊伍變動了起來,士兵們個個都用拳頭粗的麻繩系在自己的腰上,每個人都彼此相連,下到沒頸深的水中,和洶湧的黑潮進行著抗爭,同伴們之間互相緊緊抓住,生怕一個不留意,就會有自己的同伴被兇猛的洪水吞噬。只見他們奮力到了堤壩之前,將自己碼好的堤壩推倒。
麻袋裡面裝著的都是河床的泥沙,本就沉重,加上摻進了泥水,變得更加敦實厚重,幾個大小夥子合力也只能推倒一兩個麻包,而他們上身用力,腳底下自然就鬆懈了,結果被一股水浪衝過來,下餃子似的橫著倒了一片,齊齊落入滾滾的河水中。看的岸上的赤松和宣華好不揪心。
“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人說的對啊。”赤松忽然默唸了句文鄒鄒的話,聽的宣華一頭霧水,隨即他轉過頭,便見到赤松粗線條的臉上,閃動著不易察覺的痛色和無奈。
“赤松將軍……你……”
揮了揮拳頭,打落帽簷上的水花,赤松大咧咧的笑了起來,大巴掌毫不忌諱的拍在宣華的肩膀上,“老弟,你看,這些加固的堤壩一旦倒塌,下游的所有就會變作一片澤國,頓時被滔天的河水吞沒,你看那些村莊,城鎮,還有那些屋子裡住的人,都會變成水鬼。”
他自己頓了一下,才說,“什麼水鬼,無外乎是死在兩國的交戰中,成了炮灰。”
“將軍,”宣華打斷他的話,直接切入主題,“你知道這條計策的根本目的,為什麼……為什麼不阻止?那裡,畢竟是你的故國。”
“故國?”赤松重複了一遍他的話,黝黑的大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北望中州的方向,悵然若失的道,“我當它是故國,而故國卻拿我族人,殺我百姓,如此故園,不要也罷。”
說這話的時候不是不心痛的,赤松的眼前再一次浮現起自己的妻子第一次到南郡帳中找到自己的時候的場景。
那時候的自己,剛剛受到極大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