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折殺老奴了,為公子效命理所應當義不容辭,哪裡談得上‘有勞’二字。”
肖傾宇微微一笑,也不答話,徑自催動輪椅進了小樓。
“迎親一事關乎國體,定要風光體面,但不宜加稅擾民,錢財就由各大門閥共擔。我不在,怕是他們又鬧到上天了吧。”
勞叔誠惶誠恐:“老奴無能!”
“算了,不干你事。”無雙公子信手拈起書案上的文函,開始閱覽。
他閱覽密函時,不動聲色,波瀾不驚,清冷的唇角甚至還有一絲笑意。
然而這樣的肖傾宇,卻讓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老叔感到——
心驚,
膽寒,
天威莫測的敬懼……
勞叔不由得汗溼重衣。
如果幾年前的肖傾宇還能讓人從他神色中看出端倪,那麼現在的無雙公子,幾近無懈可擊,讓人越來越琢磨不透。
“近來皇都很熱鬧呀。”
這句話有點莫名其妙。
勞叔不敢抬頭,只能在心底悄悄揣測這句話的含義。
因為他知道,他的主子是不會,也不可能突然說出一句無關緊要,毫無意義的話來。
無雙公子的每句話,每個詞,甚至每個字——都必有深意。
肖傾宇放下手中紙卷:“各國潛入皇城的間諜,可有把握一網打盡。”
勞叔連忙道:“都已在掌控之中,公子一聲令下就能讓他們身首異處。”
“今晚將他們活捉到小院,好酒好菜招待著,明天一早送他們出境。記住,我要毫髮無傷。”
這個決定,看似矛盾不符常理,卻用意頗深。既讓各國權貴明白這是誰的地盤,又在這個複雜重要的時期不傷和氣。
“至於那些跟間諜接頭的人……都殺了吧。”
三言兩語間,肖傾宇就決定了無數人的命運。
世人往往認為,上位者決策大事是非常慎重的,要經過深思熟慮,還要策劃多種方案,那實在是一個誤區。對待公事一本正經如臨大敵的,那只是低階下屬。真正的實權上位者,淡淡的隻言片語,便可定人生死,定國興衰。
就像在八方城,一些重大決策往往是方君乾和肖傾宇在下棋時隨口定下的。
以肖傾宇今日今時的地位,這種舉重若輕的淡定正是理所應該。
勞叔領命而去。
第二天,皇都裡的人都驚奇發現,那些腔調怪異形色鬼祟的外地人,彷彿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你做得很好……咳咳咳!”嘉睿帝孤零零地坐在皇位上,寬大的龍袍掩不住瘦骨嶙峋的身子。
焦黃的臉色和微顫的手都不無時無刻提醒著肖傾宇——這個人,時日無多。
幾年不見,沒想到他病弱至此。
一時,肖傾宇不知是怨是恨。
“這皇位雖好,四周卻沒有個可以聊話的人,總覺空蕩蕩缺些什麼,不勝涼寒。”嘉睿帝枯瘦的手抓著皇座扶手上讓無數能工巧匠精雕細琢的赤金龍頭,說出了自己心裡話。
肖傾宇的華貴輪椅就在龍階之下,與嘉睿帝遙遙相對。
“你後悔嗎?”他不敬他為“陛下”,直呼為“你”,只這一條,就犯了大不敬之罪。
不過嘉睿帝卻是不以為意,似已習以為常。
他淡淡的笑,眼角皺紋冷漠地舒展。“朕,不後悔。”
除了登上皇位,他沒有別的選擇,唯有一死。
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在活著的這幾年裡,他要不擇手段剷除所有對皇位有威脅的人!
肖傾宇閉起眼睛,長而微卷的眼睫如蝴蝶振翼。
嘉睿帝收起了少見的感嘆,淡淡地威嚴籠罩著這個虛弱的病人。
“朕沒想到你居然會抗命不遵,助方君乾出征抗敵……咳咳咳。”
肖傾宇靜靜的聽著,似在閉目養神。
“不過後來想想,還是你做對了……方君乾還不能死,大慶現在離不開他。”
“他死了,大慶拿什麼與各國抗衡?民心一失,皇室何以在大慶立足。”
“你一定是這麼想的吧……不愧為公子無雙,想得就是周到呀……大局上,無人能出你右……咳咳咳,朕果然老了……”
皇帝,畢竟老了。
肖傾宇突然睜開眼,瞳孔利芒如劍!
“方君乾的事我自會處理,無需你插手。”肖傾宇平靜的話語中蘊藏著冷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