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站在那裡,飛揚跳脫中還有些孩子氣,但隱隱然顯露出縱橫捭闔,睥睨天下,縱千萬人吾獨往矣的氣度風蘊。
方、君、乾……
不會認錯的。
那懶散尊貴的氣度,還有獨一無二、漫不經心的口吻——
了塵一句“陛下”險些脫口而出!
他悲傷望著臺階下那兩個風華絕代的少年。
歲月寂寥,人世滄桑。
冥冥之中,這無形的紅線再度將兩人緊緊糾連。
了塵不知這一世兩人是執手偕老、相約白頭,還是生死遙望,一生傷痛?
其實,並不希望這一世的絕世雙驕有深沉若此的羈絆。
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若能兩兩相忘,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方施主,眼下九州沸騰,現世顛簸,生靈塗炭,施主乃應運而生,自有天降大任。無雙輾轉託世,歷盡磨難,再經不得輪迴之苦。老衲想奉勸施主一句,情海無涯,妄自愛著只會誤人
誤己。望方施主好自為之。”
方少帥聽得懵懵懂懂糊里糊塗。
心裡暗罵莫名其妙,表面仍裝出一副恭敬受教的樣子:“大師指點的是,方某自會謹記於心。”
暗地裡朝肖傾宇擠擠眼:喏,本帥夠給傾宇面子了吧!
告辭了塵大師後,肖傾宇繼續帶方君乾參觀洛迦寺。
有一個小沙彌匆匆跑過來和肖傾宇耳語幾句。**起見,方君乾特意讓開了點,倒也沒偷聽到什麼內容。
當那個小沙彌退下後,方君乾這才笑吟吟道:
“傾宇,剛才了塵大師叫你——無雙?”
方君乾懷疑是不是自己聽差了。
“了、空、無、相,肖某剛好排上‘無’字輩,方丈賜法號‘無雙’。”
方小寶瞠目結舌:“太巧了吧?”
肖傾宇?無雙?
於是某人厚著臉皮大言不慚:“傾宇你看,我是方君乾你是肖傾宇,我們註定天生一對呀!”
肖公子認真看著他:“方君乾,你是想讓肖某改名嗎?”
“嘻嘻,可別!”方小寶笑著擺手,“這名字挺好的!挺好的!”
暗笑不已:什麼叫緣分,這就是啦!
不知不覺,天色已暗。
“不若本帥今夜便在寺裡住一宿吧!”方少帥虛心求教,“傾宇,這洛迦寺是否留客?”
“少帥方才在參觀天王殿時可有注意彌勒佛後面的那尊韋馱菩薩?”
方少帥老老實實搖頭。
誰會閒著沒事去注意一尊菩薩?
肖傾宇耐性為其解惑:“韋馱菩薩手中的降魔金剛杵可告訴人們寺廟是否留客。韋馱手持金剛杵的姿勢有兩種:一種是雙手合掌,橫杵於手臂前方,意為歡迎雲遊四方的和尚進廟吃住,
一切隨緣;另一種是手握杵拄地,表示寺廟不接待雲遊僧人,他們不可在此處白吃白住。洛迦寺的韋馱菩薩便是雙手合掌,橫杵於手臂前方,自是歡迎四方來客了。”
肖傾宇邊解釋邊帶路,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後院廂房。
白衣少年推開緊閉的房門,許久為轉動的門軸發出寂靜的“咯吱”聲。
“客房簡陋,少帥不要嫌棄。”
由於年長失修,再加鮮少有人來寺中投宿。剛一推開門,一股冷風就直灌方少帥衣領。
“傾宇你忍心把本帥扔在這間破屋子裡?”
無雙淡淡道:“肖某的房間不比此處好多少。”
“呃~~~”方君乾眼珠一轉,堅決道,“本帥決心和傾宇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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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纖白手上的打火機燃起小小的火花,白衣少年裹在一圈淡金色的光圈中。
燭芯在寒夜裡炸開又瑟縮,終於平穩地燃燒起來。
一豆燭火一雙人。
肖傾宇環視著空曠的大殿,淡淡道:“這便是肖某住宿之處了。”
方君乾:“這麼大的地方就傾宇一個人住?”他不會感到……冷?
“洛迦寺人煙稀少,總共才十五六個僧人,房間自是空餘。肖某不喜與人同住,從小便搬來此處獨居。”
門窗雖已緊閉,但方君乾仍覺冷風灌領,寒意刺衾。
“傾宇獨居一隅,不怕嗎?”
白衣少年若無其事地提筆蘸墨:“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