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這種事,小泉純子不能不死。
無雙抬頭,冷冷盯住面前默不作聲的方君乾。
“對不起。”他輕輕對他說。
就像一個犯了錯想法設法逃避家長責罰的孩子。
他道歉,是因為他的感情造成了無雙的困擾。說到底,方少帥還是有點心虛的。
“肖某說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眼中殺意湧動。手如霜雪,食指輕釦住手槍的扳機,抵在方君乾的胸口上。
此刻的肖傾宇,像一把出鞘神兵的的劍氣,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方君乾早就知道,肖傾宇是開了鋒的利刃,是碰不得的。一碰,便是皮破膚裂,鮮血滿手。
明明是長於絕壁的空花,他偏偏要去接近、光賞、採擷。哪怕一腳踏空,從萬丈懸崖上失足跌落,屍骨無存。
“傾宇。”滿是傷痛的聲音,“我騙不了自己,我喜歡你——”
“不許!”冰冷的槍口頂住他的心臟部位,無雙眼神犀利起來。
方君乾勾唇一笑:“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除了方君乾自己,沒人能說不許。”
他這人就是這樣,勇於認錯,死不悔改。
“或許還有另一種解決方式。如果傾宇殺了我,方君乾就不可能喜歡你啦。”
“你以為,我不會?”肖傾宇是堂堂正正的男人,誰也不能踐踏他的尊嚴,縱然那個人是方君乾!
感到了無雙身體瞬間透出的冷冷寒意,以及這要命的驕傲。
可是……
那個人是方君乾呀。
那個曾在七歲那年遞給自己一串烤雀的方君乾,那個為了自己被迫離京與國統府反目的方君乾,那個笨的怎麼也吹不好壎的方君乾,那個曾說要保護自己的方君乾,那個將倭桑軍刀當做禮物送給自己的方君乾,那個將小弈視為親弟的方君乾,那個纏著自己要自己包餃子吃的方君乾,那個親手做桃木簪送個自己綰髮的方君乾,那個總在寒冷冬夜溫暖自己的方君乾,那個喜歡八卦卻不許別人編排自己的方君乾,那個哀傷地對自己說“我騙不了自己,我喜歡你——”的方君乾。
無欲則剛,心平則靜。
這是無雙最引以為傲的冷靜超脫。
而今,無波無瀾的心境竟被毫無預兆地攪亂。
心口莫名地痛起來。手也在微微顫抖。
“砰”的一聲槍響!
子彈從方君乾鬢邊擦過,在少帥身後的牆壁上留下淺淺的彈痕,如果那石壁會流血,定然也要叫痛的。
方君乾似乎還能聞到槍膛與子彈摩擦所產生的淡淡硝煙味。
月光很涼,從大劇院的圓頂玻璃照進來,灑下一地的霜。
無雙右手持槍,在他胸口輕點三下,宛如連開三槍。
隨後,肖傾宇攤開手,手槍從他掌心滑落。
轉身,甩手就走。
幽幽丟下一句:“方君乾,你真是我命中的劫。”
他是他的孽緣,他的劫數,他命定的魔。
一張細膩宣紙平鋪在無雙的辦公桌上。
擱下筆,肖傾宇怔怔盯著眼前的白紙黑字。這是小泉純子寧死都不願交出的絕密情報,如今,一字不漏地浮現在無雙的筆下。
她不該將那封密函抖開在肖傾宇面前的。
公子無雙聰慧絕倫過目不忘。
雖匆匆一瞥。
雖只一眼,卻也夠了。
想想或許都覺得可笑,居然在自己認為大局已定塵埃落定之時,他會衝上前吻住了自己。
那一吻,完全打亂了他的所有部署計劃。也讓他至今難以面對心亂如麻。
為什麼偏偏是方君乾?
肖傾宇問自己。
如果換了別人,他定會毫不猶豫拔槍開槍,讓那人血濺五步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那人是方君乾……讓他哭不得笑不得,愛不得恨不得,痴不得怨不得,殺不得留不得的方君乾……
那最後的一吻,那最後的深情或許也是一種絕望吧。對這種禁忌之情的絕望。
肖傾宇不是個喜歡逃避的人。可這次,他真希望這一切是一場夢,一切都沒發生過。
他是方君乾,他是肖傾宇。
與千年前的絕世雙驕同名。
世人都說絕世雙驕絕世無雙。
絕世無雙……
是不是意味著,絕世雙驕註定無法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