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常常用複雜的目光看著我說:“樺兒,這世間最不能傷的就是情,最償還不了的就是情債。”那時我不知師傅的話中含了多少的血淚,只得點頭稱是。
十六歲生辰一過,風雨驟至,我慢慢地欠下了窮極我所有也無法還下的情債:方永,魏如流,陸靖揚。我不知,像我這般既無妖嬈身,也無傾城貌的女子是如何將這些男子的心給俘獲的。
我只得裝作不知,因為我將所有的情都給了師傅,再也沒有別的情能夠分於他人。
在皇宮裡,我遇見了廉雲國第一淑女李詩鸞與師傅相對的景象,那是我第一次有了嫉妒的念頭。
但師傅說,他愛我,他說待他復國之後便跟我一起遠走高飛,他說相信他,他會給我幸福。
我自是知曉待師傅復國之後,和我遠走高飛一語是萬萬做不到的,可我相信師傅,若是師傅能不負我所託,我就算是做他後宮三千中的一個,我也無憾。
只是,事情往往事與願違。當我好不容易遇到了我的爹孃,好不容易擁有了一絲親情,師傅卻將他的承諾給撕了個粉碎,連帶著我奢望得不多的心一起砸爛。
我要的多嗎?只要給我一間草房,給我一對父母,給我平淡的生活便足矣,難道這些很多嗎?
我不知道我的手是何時開始染上鮮血的,依稀記得,我在朝堂上的一番話就讓方天行滿門抄斬。
那夜宮變,我親眼目睹了爹孃慘死在我眼前,我除了心涼,便什麼都做不了,我能做什麼呢?
不論我如何做也挽回不了爹孃的命,挽回不了當初愛師傅的心。
我瘋狂地殺死陸南天,殺死了噬神派的門徒與北原國計程車兵。
然而,我沒有動師傅一分一毫。不顧一切愛師傅的我,又能拿什麼來傷害師傅呢?
我以為我已然成了一具行屍走肉,我真想大笑著問老天一句,這紅塵紛擾,到底與我無辜的爹孃何干,與我蕭苒樺何干?!
在無虛老頭那裡的那些日子,我的腦子裡幕幕都是爹孃的慘死和一身白衣翩翩,我想恨,卻如何都恨不起來。
最後,是方永將我從那黑暗中解救出來,方永一臉痴傻地纏著我,讓我沒有一點時間再去怨恨。
該說方永是真傻吧,他次次為了我不管不顧,甚至差一些就命喪黃泉,現如今為了我落下一個痴傻的下場。
方永說上窮碧落下黃泉都要跟著我,我自是信的,他與師傅不同,他說到做到,再也不給我任何能夠拒絕他的理由。
我想著,若是真的和方永這般在小鎮上過上一生也是好的,世人往往在脆弱的時候容易將受傷的心交給將自己呵護備至的人,我就是如此,雖是困難,但我還是愛上了方永,一個為了我願許上窮碧落下黃泉的男子。
我知師傅對我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如我所料,這般舒適的日子過了四載,便有耶律琪上門,然後便是師傅。
師傅的模樣憔悴了好多,那白衣和長笛仍舊在他身上,然而我卻不愛了。
師傅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就是那種愛上了會義無反顧,不愛了就不屑一顧的人。
師傅的百般挽留終是不能贏得我的心。我知道師傅的心灰意冷,但我無法,錯過了一次,便再無機會,對師傅而言是如此,對我而言又何嘗不是?
皇宮中的爾虞我詐我不想有任何牽扯,世事間的繁雜瑣碎,恩怨仇恨我也不想再沾染,苦苦相纏最後的結局是兩敗俱傷,師傅知道如此,縱使萬般傷痛,終究還是放我走了。
說我自私也不為過,我只想唯心而已,再也不願勉強自己受一點委屈。幸而遇上方永,我還能活在這世上,且沒有一點怨恨。
那夜我穿上喜服,回想一下,這竟是我第三次穿上喜服,我有些哭笑不得地望著鏡中仍有些瘦削的自己,第一次穿上喜服是被逼嫁給陸靖揚,第二次穿上喜服是為了迎娶李詩鸞為妻,而這第三次,總算是如我所願,嫁給自己的所愛之人。
那夜時光令人迷醉,我只知妖孽相公嘴裡不停的說著愛我,便再沒什麼力氣去回應他了。
能被方永至始至終地愛著,是我的福氣,幸而遇見你,方永。幸而你的不棄,妖孽。幸而這輩子有你相伴,相公。
番外·方永
世間為何要有我?是要我受盡屈辱的滋味嗎?老天未免太過不公,我時常如此想。
我還記得方天行坐在高座上滿意地看著我被家奴騎在身下蹂躪,我看著那些家奴一個個眨著猥瑣的目光撕碎了我身上本就不夠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