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雅心裡內疚,有對兒子的,也有對顧傾城的。
她回過頭,有些尷尬的說:“傾城,我……對不起。”
顧傾城不作聲,看向她的眼睛黑得嚇人。
明雅咬咬牙,進屋把自己的提包拿走,走的時候沒敢看他。
接近年三十的夜晚,天空有煙花綻放的痕跡,一簇簇的,璀璨奪目。
明雅聽著“砰砰砰”的聲音,一回到家就看到了兒子,他正坐在電視機前看卡通,眼皮一下下的往下磕,卻強忍著不睡。
看到她進門,他瞬間變得精神的從沙發上跳起來,一把抱住她的腿。
“媽媽,疼。”
明雅低下頭,仔細檢視他的傷口。
幸好只是額頭腫了一塊,擦了藥膏有種薄荷的清涼味。
“吹吹就不疼了。”
“媽媽去那了?”
明雅愣了下,直接把人往房間裡帶:
“不早了,瞧你那小眼睛眯得都快看不到了,睡吧睡吧,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曉漁同學到底是個純潔的娃娃,輕易被母親繞了過去,他不滿的嘀咕:“我才不是小眼睛。”
折騰了一天明雅也有點累了,她在浴室裡匆匆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穿著睡衣鑽進了一旁的摺疊床。
兒子睡在卓然身旁,聽著他的嘀嘀咕咕的囈語聲,明雅笑了笑,伸長了胳膊就想把檯燈給關了。
這時卓然低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音量不大,卻咬字清晰:
“明雅,我有話和你說。”
明雅動作一頓,還是“啪”的一聲把檯燈給關了。
“有什麼事,你說吧。”
卓然停了良久,低低的開口:
“你之前說會照顧我到痊癒為止,是真的嗎?”
明雅已經鑽進了被窩,蹭了蹭,下意識便應了聲:
“嗯……是的。”
卓然深吸了一口氣: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我的眼睛再也無法視物,你會怎麼做?”
明雅心下“咯噔”一聲,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會的。”她下意識的否定這個說法。
卓然苦笑:“前兩天醫生告訴我,我眼睛因為那場車禍傷到了神經,所以復明的機會很小。”
明雅腦子裡驀的轟的一聲響,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怎麼會?”
她不敢置信,李學銘不是說可以治嗎?那個從英國過來的眼科專家不是讓她別那麼悲觀嗎?怎麼現在又說復明機率不高?
卓然在黑暗中繼續:
“告訴我,假如這種情況真的發生了,你會怎麼做?”
明雅猶豫了下,她聽著牆壁上“滴答滴答”的鐘聲,抱著被子不吭氣。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黑暗中這才飄來一句低低的嘆息:
“我會照顧你……直到痊癒。”
假如沒有復明的希望,那就是一輩子。
屋內又一次陷入沉默,寂靜的深夜裡僅餘下海風拂過的聲音。
而在黑暗中,男人無聲的勾起了唇。
——
顧傾城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他沒有在那間出租房裡度過一夜,而是直接去了附近的酒吧。
帶著一聲燻人的酒氣,他搖搖晃晃的穿過玫瑰花園,直抵別墅大廳。
普開門,一道洪亮威嚴的聲音便由沙發處傳來:“你還知道回來?”
顧傾城瞥了眼端坐在沙發上的父親,蹩起眉頭,心中雖然不滿可還是恭敬的喚了句:“爸。”
顧老爺子驀的站了起來,身材健碩,雖然年事已高,面容卻不顯老,又因曾經服過兵役,一舉手一投足間總透著一股軍人的正氣與威嚴。
“我聽說你這幾天沒有去公司?”
顧傾城沒說話,扯扯領帶:“爸,我現在很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顧老爺子不悅的道:“明天?明天我怕連你的人都找不到!”
顧家原本是有著幾百年基業的世家,祖上不僅僅是從商,從政的也不少,可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到顧老爺子這代,人口逐漸減少,現如今也只剩下顧傾城這一個根正苗紅的兒子。
可這個僅剩下的一根苗子卻不爭氣,就跟他年輕時一個德行,獨斷獨行,說什麼都不聽。
顧傾城冷哼一聲:“怎麼會,您不是找人看著我嗎?”
顧老爺子嘆氣:“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