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整條街道都靜止了下來，無論是空中的落葉，還是酒館門口隨風飄起的旗幟，都定格成當時的狀態。
壓力越來越大，楚驚蟄身體的骨頭都傳來細微的聲音，彷彿要碎開一般。
“你是何人？”
老者的口中吐出四個字，冷漠如寒冰，凌厲如刀劍。
恐怖的氣息將楚驚蟄籠罩，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的回答不能讓對方滿意，下一秒自己就會屍骨無存。
楚驚蟄也沒想到，這座破敗小城中，一位普通的刻碑老人，竟然是一尊隱藏的大高手。
雖然對方沒有出手，或者說自己還不夠格讓對方出手，但僅從氣息上判斷，保守估計，也是一尊天君。
誰能想到，這樣一座破敗小城中，竟然隱藏著一尊天君境的大高手？
同時，楚驚蟄也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見老者身上恐怖的氣息將自己鎖定，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我叫楚驚蟄，楚氏一脈之後！”
他沒直接說是凌天至尊一脈之後，但他相信，能懂的人自然懂。
楚驚蟄說完之後，雙眸死死盯著對方的眼睛，希望能捕捉到一些有用的資訊。
果然，老者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眸光之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但他並未就此收斂自己的氣息，而是釋放出神念在楚驚蟄的身上掃視了一圈，這才點了點頭。
老者逐漸收斂自身的氣息，楚驚蟄如釋重擔，大口喘息。
隨後，老者放下手中的錘子跟鑿子，站起身來，說道：“跟我來！”
見老者徑直朝著屋內走去，楚驚蟄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進去。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老人跟楚氏一脈有著非比尋常的關聯。
至於其中細節，楚驚蟄目前一無所知。
進入屋內，老者並未停留，而是沿著長長的巷道直接來到後院。
然，楚驚蟄來到後院的剎那，整個人直接傻眼了。
後院十分開闊，前方的一座小山，然，從後院門口一直到小山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石碑。
每一塊石碑都是經過精雕細琢，碑面上一個字都沒有。
楚驚蟄再次運轉神念於雙眼，果然，碑面上的字陸續顯露出來。
楚風，楚陽，楚化龍，楚瑾雲……
都是一些陌生的名字，但毫無例外的是，所有的名字都姓楚。
忽然，楚驚蟄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楚空青！
如果說，之前只是猜疑，那麼現在基本可以實錘了。
這些碑文上的名字，都是楚氏一脈的族人，只不過他們已經慘死在千年前的那場動亂之中。
“前輩，這……”
楚驚蟄震驚無比，心中更是捲起驚濤駭浪，哪怕僅僅是看到這成千上萬的石碑，楚驚蟄心中依舊滋味難明。
因為，這每一塊石碑的背後，都是一名族人。
彷彿間，出家看到了那鮮血染紅凌天城，慘叫聲傳遍九霄的慘烈景象。
老者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初慘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用了千年時間，都沒把碑刻完！”
楚驚蟄雙膝跪地，對著這成千上萬的碑文恭恭敬敬地磕了九個響頭。
原本，楚驚蟄以為，這老者也是楚氏一脈的族人，可後來才得知，並不是。
“我是凌天至尊麾下的九大神將之一，諸神黃昏那一戰，人妖兩族強者盡數出動，奔赴關外，進行最後的大決戰。”
“那一戰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雙方損失慘重，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我受傷極重，意識都模糊了，只剩下戰鬥的本能！直到徹底倒下，被掩埋在屍山之下，直到八百年前，我才甦醒過來……”
“然而，一切都變了，至尊一脈消亡，凌天城成為了罪城，為大陸立下蓋世功勳的凌天至尊一脈也成了罪人，被釘在恥辱樁上！”
說到這些，老者渾身顫抖，幾次中斷。
據他介紹，自此之後，他便隱居在這裡，開始鑿刻碑文，也算是為楚氏一脈做最後的一點事情，同時，也能安撫一下自己的哀思。
這些年，他從未走出過這座小城，對於外界的事情更是一無所知，就連楚驚蟄這個名字都不曾聽聞過。
整整八百年，他整個人宛如行屍走肉一般，整日都在刻碑。
東寧城的人老死了一批又一批，唯獨他，日復一日，刻著無字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