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脆弱神經。幾個晚上的熬夜或通宵,現在終於可以好好睡上一覺,室友們也不顧皮諾的瘋癲,紛紛埋首鑽進被窩矇頭蓋耳立馬呼聲四起,中途醒來時,看到我坐在一邊喝茶,於是詫異地問:“怎麼,沒睡嗎?”“喔,不是很困。”我回了一句,隨即在他們的呼嚕聲中離開了。
沈文婷呷了一口咖啡,用力搖搖頭,說道:“我最近的狀態也不是很好。蘇昱,你是知道的,我的工作,也就是我正在談論的寫作。我常常說,每星期的週一到週五是我的休息日,我呆在學校裡上課,念念書,出去給外國人教教漢語;而每個週末的兩天,就是我的工作日,我守著宿舍,成天坐在電腦前死乞白賴,想要寫點什麼什麼出來。寫作作為一種工作,幾乎無時無刻不讓我痛苦,而又因為我是我自己的僱員,必須對自己負責,所以我無法充數。如果說當一個作家很辛苦,我想,最簡單地說,也就是這個道理。”
話音剛落,她又大睜著雙眼望著天花板繼續發問:“哎,沈文婷啊沈文婷,不寫東西,你靠什麼來生存?你甘心當一隻被人包養的‘金絲雀’嗎?你的青春難道就在這樣嘩啦啦嘩啦啦度過嗎?”問也問完了,她甚至流下了莫名其妙的眼淚,“還是像伍爾芙大媽說的,女人要寫作,就必須有自己的房間和私房錢。我現在只有努力掙稿費,以後租個好點兒的房子,就可以有好點兒的條件安靜寫作了。”說完,她卻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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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的世界還有夢(5)
我說:“只要你去寫你所要想寫的東西,做你所要想做的事情,這才是唯一重要的。”從小到大,她都是個認真、執著的女孩,或許她天生就是個充滿藝術家氣質的女孩——表面性格開朗,骨子裡卻有藝術家的陰鬱味。我只好打趣著:“不要離藝術創作太遠,不要離大眾品位太近。”
沈文婷抬頭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表情:“阿昱,一個人年輕的時候最值得儲存的留念並非是沒有皺紋的面板,而是沒有皺紋的思想。”
窗外是一片漫無邊際的天,平淡無奇得在我看來都有些愁慘。榆樹上有小鳥在叫,它在哭泣麼?我感到心裡有些東西在破碎。
聊著聊著,沈文婷談起了最近她正在看《霍亂時期的愛情》,一個年輕時候錯過愛情的男子,與心愛的女子分手後徹底陷入絕望,他與無數的女子發生關係,但他在精神上始終眷戀著原有的戀人。當他年老時,才因為偶然的機會與年輕時的戀人得以相聚,兩個老態龍鍾的人再次相愛了。他們乘上一艘船,船遲遲不能靠岸,因為岸上發生了瘟疫。老人決定不再靠岸了。就這樣一直開下去。就像他們的愛情,永不靠岸。真是適合產生愛情的年代錯過愛情,有了愛情卻生活在不適合的年代。
最後,沈文婷感嘆著:“記得當初看這本書的時候,心裡感嘆,第一次看到這麼優秀的書。”
我把衣服往上拽了拽,又把眼睛閉上了:“看一本書好比給自己上一節課,每個人一生中都上過無數的課,但有些課卻讓你終生難忘。”
聽到這話,沈文婷不住地點頭,笑了起來:“就好像沈先生的《邊城》,還有海明威的《老人與海》。”
5
三年前的夏天我來到這裡,棲寄於這個浩瀚的城市,一切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外面的世界一樣的浮華凌亂,我的生活卻已千變萬化。行走在J大新建的綠化草地上,我看見路旁的樹突然不見了綠葉,連日撲打亂闖的風肆虐地將葉子無不誇張地包裹著,原來冬天就這樣悄無聲息降臨了。
我和沈文婷驟然融入了這個寒冷的夜晚,此時的路燈散發著橙紅而詭異的燈光,低沉的天空也被映上一層讓人不安的暖色。腳踩在街上發出一種喑啞的聲音,突然間我感到這條街驚人的寬闊與漫長,彷彿要讓你耗上一生行走與探索。整個城市深深地陷於沉寂之中,溼漉漉的路上緩緩行過的車輛迸發的車輪聲似乎也被凝滯。那一刻我想起了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在我看來,廣州這樣的地方還沒資格傾城。而“戀”是我們每天生活中發生的或溫習的事情。走在這樣的夜晚,走在這樣的街道,生活似乎是別人的,而我們只能是一個心靜如水的行者,貪婪愛戀著眼前的空曠。
去年,湯玲的離去驟然讓我感受到在這樣的城市在這樣的冬季連夢想都可以被凝固,我甚至不知還有什麼值得期盼?是夢,是執著,還是我們的慾望?我會突然懷疑自己到底身在何處,是否真的曾經熱愛或者憎恨著某個地方,事實上,我不再擁有什麼記憶了。
“年少的情懷已走遠,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