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弗德這邊的事才剛剛有點頭緒,包子。安娜的身份還不可以暴露,沒奈何,我只能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受傷請假休息,明天一天我偷溜出去,如果幸運些或許不會被發現。
平安祭之後,除了莫名其妙的中將鬼蜘蛛,海軍方面應該沒察覺不對,這些天我沒有感應到附近存在監視,想必兩位大將被落海一事混淆過去。
麻煩的就剩下鬼蜘蛛…
不小心又憶起滿桌子餡餅,我默默抽了抽嘴角,想了想,又翻個身,閉起眼睛。
那什麼,總之,明天出門前弄個…模擬女神裹在被子裡好了,當然,還需要先跟姑娘們說聲,吃藥了養豬一樣睡一天別打擾。
況且…我總覺得近兩天馬林弗德這裡的情勢越發緊張。
海軍方面許是籌備工作進入重要環節,連上飯館吃飯的人數都銳減,軍營附近戒嚴,平民與商業區也開始宵禁,想來日理萬機的中將大將們,是分不出精力給私人事務的…吧?
不管了,總之,事在人為嚒~先睡覺養精蓄銳。
…………
或許是醫生開的藥裡邊含有鎮定成分,閉上眼睛,所有疲勞就一口氣湧上來似的,眼皮沾了膠水一樣,腦海迷迷糊糊,眼睛卻總是睜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我依稀彷彿覺得床前多出一道存在感。
糅雜酒精與菸草氣息,淺淺的海潮與硝煙味道。
耳邊恍恍惚惚聽到嘆息,蓋在身上的被子若有似無掀起…深夜冰涼霧氣不懷好意沁入睡衣,我微微抖了抖,手臂卻沉得象灌了鉛,想拉高被子奪回些溫暖都力不從心。
釘著夾板的足踝被抬高,裹好的繃帶層層鬆弛,隨後,錯位的關節附著一道陌生溫度,手掌寬大骨節分明,指腹帶了厚重繭子,撫觸時粗糲肌膚硌得人不舒服。
誰…是誰…?
意識掙扎在清醒與昏迷之間,我使勁想睜開眼睛…也是這個時候,半沉半浮的思維才驀地從記憶深處翻檢出一件要命的事。
我…或者該說妮可。羅賓對鎮定藥物中某項結構成分過敏,一旦使用會造成醉酒效果。
因為流星街人本身鮮少得到醫治,我會知道過敏源算是湊巧,可…百密一疏,我竟沒算到這個世界使用藥劑當中,或許會有令我昏昏沉沉的物質。
剛剛就不該假戲真做讓醫生打針的…察覺到足踝位置那抹溫度不輕不重向上遊移,剎那間就叫我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頓時又驚又怒,用盡全力想睜開眼睛。
‘…誰?’
我出聲呵斥,只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發出聲音。
片刻之後,停在足踝的力道撤離,沒等我鬆口氣,眼臉忽的暗下來,不知誰的乾燥掌心掩在根本沒辦法睜開的眼睛上。
頃刻間,合著酒精菸草侵略意味十足的吻壓在嘴角,又蜻蜓點水一樣淺觸即止。
也不過轉瞬間,那道存在感如來時一樣毫無預兆消失,留下半昏半醒的我,自己也鬧不清究竟是不是產生幻覺。
飄飄浮浮的身上被子重量好端端的壓著,腳踝也還是沒知覺,嘴角更是嘗不出什麼特別味道…所以…
果然是過敏讓腦子燒壞了…吧?
…………
指尖沿著耳廓不疾不徐移動,灼熱的氣息吐在臉頰,直叫人不自覺顫抖;危險的感覺瞬間纏繞全身。
誰在耳邊放低嗓音說著什麼,竊竊私語的音量,夢靨般隔著迷霧叫人無法分辨。
又或者誰小心翼翼躺到身側,略顯冰涼的溫度密密包裹,我感覺到眉心被人親了親,接著又親了親,背脊覆上一個掌心,帶著誘哄節奏,一下一下,緩緩拍撫。
是做夢,亦或者不是…惶惶不定的心居然就這麼安定下來,我也不再驚怒交加,放緩呼吸,任憑自己陷在真假難辨的幻境中。
久遠的印象裡,小時候我也是這般被人寶愛著,每當我不高興了或者被嚇著了,容貌已經變得模糊的婦人也總是抱抱親親,之後,我就會被安撫。
這樣象個孩子被寵溺著…已經是許多年許多年前的事,久到我幾乎忘記。
早已經丟棄的人生,那個世界的家…重新出生後銀髮藍瞳的女子,消失在火海的血親…流落神棄之地,瘋瘋癲癲卻養大我的同鄉…
所有的一切,我拼死挽留卻被命運強行奪走的…最後的最後,只剩下喝得爛醉才會脫口而出的一個詞語:
‘…媽媽…’
☆、第一百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