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得是哪天,他在空蕩蕩的教室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在欣賞一副珍貴的無價的藝術品,靜靜的看著講臺上正在擦黑板的女孩。她美麗的長髮紮成馬尾,跟著她身體的動作,一搖一晃。
或許在那樣衣個年紀,大多數男孩子總有一種‘馬尾’情節。蘇揚覺得,紮起馬尾的她,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孩。
“你怎麼還不走?”她回過頭,教室角落裡那個男孩子毫不畏懼的盯著自己,讓她面紅耳赤。
走?他怎麼會走。她不知道自己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多少個日日夜夜。他輕啟薄唇,無比認真的問她,“方欣然,你喜歡我嗎?”
他問的那麼直接,讓女孩一時不知作何回應。只愣愣的看著他,如果他們之間的距離沒有這麼遠,也許方欣然就能看見那個男孩的眼睛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可是,我喜歡你。”他眉梢上挑,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一臉的固執,固執的有點認真,認真的有點天真。
即使心跳的厲害,他還是一步步往講臺走去,在喜歡的女孩面前站定。勾著嘴角,對她說:“你可不可以不要拒絕我?”
你可不可以不要拒絕我?明明應該是問句,應該是請求,可是聽在方欣然的耳裡,卻成了要求。就像是在說,你不可以拒絕我。
也許就是那樣一個蘇揚,深深的打動了方欣然。
方欣然身邊向來不乏追求者,他們或許偷偷的在某個午後把用心寫的長長的情書,塞在她的書桌的抽屜裡。或許會在放學的路上,用腳踏車攔下她,痞痞的問她願不願意做他們的女朋友。或許是那種一見到她,就臉紅不敢靠近卻時時關注她。
她很感謝他們的追求,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如吃了一顆水果糖般心裡甜甜的。
“好。”
他們的愛情,起源那一個‘好’。他喜歡她,然後,想讓她也喜歡他。
頂著早戀是禁忌的不成文規定,蘇揚牽著方欣然的手,硬是瞞著老師和家長,完成了高考堅持到了大學裡。
大學時,他們都離開了S市,她在北京,而他去了東北J城。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卻是異地。
那些年,蘇揚一直相信這麼一句話,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於是,他們的愛情從十幾歲走到了二十幾歲。
他想,終有一天,我們會在北京、J城、或者S市相見,然後就再也不分開了。
誰又能想到,在大學畢業前夕,方欣然在電話裡告訴他,“蘇揚,我們分手吧。”
他愣了。
她說:“我們不合適。”
蘇揚想罵人,想大聲質問她,為什麼走到現在了,你才說不合適。呼吸變得沉重,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的可怕。
“哪裡不合適?”
電話那頭,方欣然昂著頭,望著天際。好半天才開口說話,她說:“蘇揚,你樂於平淡,安於現狀。而我,喜歡追求。”
“蘇揚,我不願成為金字塔最低端的人。”
“所以,蘇揚,我要出國了。”
蘇揚在她掛電話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不是在做夢。他愛著那麼多年的人,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分手吧。原來,海誓山盟,終究是一場空話。
他憤怒的將宿舍樓道的固定電話摔在地上,轉身離開。
那年夏天,蘇揚買了一張去紐約的機票,和方欣然同一航班。他想,既然她的未來裡沒有計劃加上自己,那就讓他去計劃屬於兩人的未來。愛情不就是這樣,總需要一個付出的人。如果他們之間隔著一百步的距離,那麼她只需要走一步就好,剩下的九十九步,就讓他來完成。
由北京飛往紐約的飛機,緩緩的在跑道的末端起飛。蘇揚獨自坐在候機廳,靜靜看著飛機離開地面,然後越飛越遠,最後消失在天際。
而他的腳底下,安靜的躺著一張錄取通知書,上面印著的一行英文字,清晰明瞭。懂英文的人,基本都認得出。
哥倫比亞大學。
那年,他的心隨著飛機,消失在雲端,不復存在。
如今,那人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
優雅而靜謐的餐廳裡。
蘇揚端著咖啡杯,放置嘴邊飲啜,緩緩開口:“不知道我還可以幫到方小姐什麼忙?”
她的笑容溫婉而迷人,柔軟無骨的手指摸著侍者送上來的咖啡杯壁,淡淡的開口,“蘇揚,你還記我的習慣。”
他端著咖啡的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