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人殺了格林。
這是生平第一次,他讓人死在自己面前,而這個人,因他的命令而喪命。
他沒有時間感受剝奪同等智慧生命的戰慄,而是有條不紊的指揮手下佈置出失手殺人的現場。
他讓人將屍體上的傷口處理成意外的樣子,檢查了那副複製了伊藤指紋的特製材料手套,確認已經在染著血的兇器上留下了足夠的痕跡,以及連地上野草的踐踏痕跡也都被小心翼翼的處理完美……他甚至安排好了,23:35分,就引人來這裡,作為目擊證人。
唯一的漏洞是,明明每天準時23:33分到達這裡的伊藤誠,根本沒見蹤影。
白蘭幾乎就立刻意識到,他的監控出了問題。
將人手留在原地待命,白蘭獨自回家,剛開啟電腦確認自己今晚收到的影像的真實性,伊藤誠本人就已經站在了窗外。
而現在,白蘭百分之百的確定,他的監控攝像,已經不知在何時,被眼前之人替換了。
吶,如果下次有其他重要的事的話,還是不要太過依賴高科技比較好,這是少年今晚得到的第一個教訓,但是讓人跟蹤伊藤並確認其行蹤的話,恐怕也很快就會被發現吧?少年苦惱的皺了皺眉。
第二個教訓就是,永遠不要低估任務目標任何看似不經意的舉動。
抬抬手揮退了自家等在原地的部下,白蘭站在格林的屍體旁邊,看伊藤打算做什麼。
伊藤開始打電話。
他叫了收屍服務。
一眼看破白蘭的驚訝,伊藤慢條斯理的反問:“這不是最簡單的處理方式嗎?”
“難道還要為他再浪費什麼時間?”
少年露出了更加微妙的吃驚神情。
一頓之後,他終於問:“那你讓我帶上格林的罪證?”
“嗯,我也準備了一些。”伊藤點頭道:“一會兒讓你的人把這些影像整理好,錄製成一致的光碟,放到他家的角落裡。”
“啊?”就算是白蘭也覺得眼前之人的思路太過天馬行空了,“所以你只是想在他【失蹤】後,給他的名譽抹黑而已。”
“嗯。”伊藤點頭,“人渣就該有與其匹配的聲名,無論死活。”
理所當然的態度簡直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是好,不過回想到之前的談話內容,就莫名覺得這確實是他的做事風格。
“另外請把我的指紋資訊全部毀掉。”
“嗯?”還沒從之前的驚訝中反應過來,白蘭下意識的發出了疑問。
“那是故意留給你的。”男性纖薄的嘴角浮現了奇異的微笑,“我從不留指紋,你沒發現嗎?”
是的,曾經發現過,白蘭也曾經為這種嚴謹的行為感到讚歎,所以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枚他漏下的指紋記錄後,小心翼翼收集時,那種心情就像是吃光了糖的小孩子,在舊衣服兜裡摸到一顆漏網之魚的狂喜。
“好。”沮喪的同時卻又升起了一絲說不清的折服,他生平第一次,對這個承諾沒有任何想要取巧的想法。
伊藤沒有確認他的表情,在和迅速趕來的外賣者寒暄之後,他示意白蘭與他一起站到了距離現場不遠的河邊。
一邊遙望著外賣者工作的場景,一邊再次開口說道:“明天我就要暫時離開一下波士頓,那個孩子,”伊藤轉頭認真的看白蘭:“就由你來和他解釋吧。”
“嗯?哪個孩子?”目標的思維跳躍程度簡直超出想象,白蘭抬頭看伊藤。
“當時懺悔室裡的那個孩子。”伊藤緩緩地說。
“……”,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到對方會提起這個,讓一直生存在黑手黨弱肉強食世界裡的白蘭一時間簡直無法描述自己的心情。
“可是為什麼?”弱者難道還需要在意嗎?
“因為你的計劃傷害了他,而這個計劃本來就沒有任何需要存在的價值。”伊藤的回答冷酷又毫不容情,“你讓別人做出了不必要的犧牲。”
“這是身為計劃者,必須要承擔的責任。”說著這種話的伊藤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也根本並未在意對方事實上是連繫統都在意的人,他只是單純的貫徹自己的原則而已——人都要對自己做出的決定負責。
而這種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相當奇怪的解釋,卻正好符合了中二期天才少年那顆驕傲的心,沉默一下之後,白蘭輕輕點了點頭。
“那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處理了,”外賣者的車子開走後,伊藤抬手看了一眼表,將炮製醜聞以及給事件最後收尾的工作統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