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這時候完全忘了,當初要不是張氏孃家的關係,孟文尚那半瓶子醋的水平,恐怕現在也沒有功名在身。
張氏雖然心裡不捨女兒,但想著養在老太太這,以後女兒說親時,也是一個加碼,就不言語了。
這時候,一個小丫鬟在簾子外探頭探腦,龔媽媽走過去,聽了小丫鬟的回報。
臉色有些不好看的進來,看到一屋子的小姐,也不好把話明說。
走到老太太跟前小聲道:“老太太,二老爺房裡的麗姑娘小產了”。
孟老太太本來沒聽清楚是誰小產了,只當是個通房小產,語氣不滿的道:“不過是個奴婢,就是懷了我們孟家的種,生出來也不過是個下賤胚子,沒了就沒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說著還看了眼陳氏,陳氏知道老太太暗暗諷刺自家老爺,眼皮跳了跳,終於還是忍住了。
龔媽媽拉了拉姚氏的胳膊,示意她,這麼多小姐在場呢,說這話不合適。
孟老太太有點尷尬的咳嗽兩聲。
龔媽媽看老太太還是沒想起來是誰,就小聲的提醒道:“老太太是麗姑娘”。
“誰?”
“就是承辦水利修建的大客商杜老爺的女兒杜麗娘”。
孟老太太這才想起來是誰,原來這位麗姑娘孃家非常富貴,卻因為是商人之女,並不會被那些真正有權勢的人家看中。
孟文尚任水利參政,江南六府水災,在揚州蘇河那一段正是孟文尚主管的地段,原來這孟文尚在任上,只顧著撈銀子,堤壩只修了一小段,把轄下幾家富貴的良田給護住了。
其他的普通百姓的田全都暴露在洪災之下,淹了個乾淨。
太子親辦江南的水災,孟公茂知道了這件事情,氣的半條命差點沒了,他辛辛苦苦的在京城替孟家謀千秋萬世,偏有這不長進的後輩在扯後腿。
一邊暗暗慶幸,睿親王不在京城,被今上罰去了相國寺。否則,他真的擔心能不能瞞住,現在這一段淹了田的百姓民怨沸騰。
若真的是洪水太猛,這段的百姓還沒有這麼生氣,偏偏他們這一段已經是蘇河的末梢,洪水到這裡勢頭全都消了。
那家富戶的田是一點事都沒有。
百姓聯名告到了揚州府衙,讓官府給個說法。
事情被孟文冒壓了下來。
這邊孟文冒還沒來得及訓斥這個一向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二弟,那邊京城裡的大伯已經來信,讓他們進京。
兄弟兩人日夜兼程的進京,進了孟公茂的書房,就是一通臭罵。
連孟文冒也因為監管弟弟不力的原因捱了罵。
孟公茂拿出藤條,直接把孟文尚給抽了一頓,一向養尊處優的孟文尚在這個權勢很大庇佑著整個家族的大伯面前,也不敢頂一句嘴。
兩人捱了訓,捱了打,孟公茂也替孟文尚想好了善後的方法。
揚州府有一個姓杜的商人,想巴結他們孟家很久了,孟公茂想想,這次只好便宜一個小商人了。
於是孟文尚回到揚州後,先是和姚氏哭訴了一番,大伯是如何如何的嚴厲,又說了洪水兇猛,那被淹了的田,他有什麼辦法。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些刁民想讓官府賠他們銀子鬧出來的事。
偏偏大哥還主動告到了大伯父那裡。為了這事,姚氏也接到了孟公茂的信,語氣裡都是訓斥她不會教導兒子的話。
姚氏對這個大伯,印象一直停留在當年她剛嫁進來,發現自己的丈夫有個很寵愛的通房,並且有庶長子,那個時候,讓這位大伯做主的時候。
大伯也不看自己的丈夫那臉色,直接動手把那賤婢給溺死了,就那樣站在河邊,看著那個女人臉色漸漸發紫發脹。
她當時嚇得腿都軟了。大伯只問她:“這個結果,你滿不滿意?”
後來連續一個月,那水中女人披頭散髮,求救無門的樣子一直都深深印在她的腦中。
也是那個時候起,她對這個時常繃著臉的大伯的話,不敢置喙。
接到大伯的信,姚氏也不顧一把年紀的臉面,語氣誠懇的回信,保證自己以後一定會看好教好兒子。
把杜麗娘接進府,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沒有人比姚氏更清楚的了。
杜麗娘的爹現在已經無償的開始替那段堤壩的百姓修建,整飭良田,並贊助了賑災的糧食上千石。
這才把百姓們的民怨壓下去。
只等這位麗姑娘產下男嬰,就抬為貴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