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一邊被他推著走,回手用扇柄輕輕在他額上敲了個響,笑罵:〃人小鬼大,那些伶人小官玩玩就好,當不得真。〃
文晟初時還不明白,愣愣的看著文瑾踏著清冷月輝灑脫而去,待明白過來,雙頰漲得通紅。
忽然一人在身後脆生生的道:〃王爺急著要柯昊過來,不知有什麼事?〃
文晟猛然轉身,柯昊就立在身後。白衣素雪,一根腰帶鬆鬆的束著,更顯得柳腰不盈一握。清幽幽的月光落在臉上,肌膚白皙如玉,一雙眼眸被長長的睫毛掩著,眼波隱現,未語已是醉人。
夜風一起,卷著朵朵梨花紛紛落下,沾在柯昊烏黑的發上,落在柯昊雪白的衣上。
文晟本來心懷坦蕩,乍然間見到這樣一個月下美人,心中不禁有些異樣。
略躊躇一下,才笑道:〃口口聲聲王爺王爺的叫,你忘記我們是結義過的?其實我叫你來也不為別的事,只是想見見你。自從上次一別,我讓人去找你,你姑母那裡卻早就人去樓空,連野草都長得人高了。又聽你說是投親戚來的,心下很擔心你,孤身一人在京城闖蕩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只是這麼多人找你都找不見,又想著你也許回家去了,才漸漸把這事放下。不料今天竟在這裡見到了你〃,一個箭步上去,兩指捏了他下巴迫他抬頭,像要看進他心裡一般盯著他的眼,〃你來這裡做什麼,八哥說他買的是一群教習的女孩子,你怎麼竟與她們在一起。你告訴我,你和她們是不一樣的。〃
柯昊原本低垂的臉突然被他抬了起來,一雙眼睛愕然對上文晟雙目,長睫輕顫幾下,水氣盈盈,驚慌失措便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
頭一偏,輕輕掙脫文晟的制栲。其實以文晟的氣力,便是柯昊有十倍的力氣也掙脫不得,只是見他這麼楚楚可憐的模樣,怎麼忍心去逼,怎麼能夠去逼。
柯昊頭垂得低低的,單薄的雙肩不住抖動,兩手緊緊將古箏抱在胸前,如玉指尖用力得不見一絲血色。好似只有這麼用力抱著,便是抱住了自己的性命。
文晟原本氣勢洶洶,見他掉淚,反倒手足無措起來。平素他所見的人,都是極堅強的。趙紫是不用說了,便是他母妃,也從來沒在他面前掉過一滴淚。直到見到柯昊,風中弱柳水中浮萍一樣的人,真真是水做的。
文晟臉漲得通紅,自己從來沒哄過人,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咳了一聲,粗聲粗氣的道:〃你哭什麼,我又沒說什麼重話。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多沒出息。以前我被父皇打扳子,手心腫得老高我都沒有哭。你。。。。。。你哭什麼,不準哭了,聽到沒有。〃
心煩氣燥,索性將柯昊攬到懷裡,下巴正正抵著他發頂。懷中的人是那麼嬌小,自己一張開手便可以將他牢牢抱住。
感覺衣襟被水氣一點一點的浸透,抽氣之聲倒是漸漸弱了。文晟像哄孩子似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他的背,嘆一聲,〃你讓我怎麼說你好。不是早就說過有什麼難處便來找我麼?我們既是兄弟,做哥哥的還能不照料著你?〃
柯昊慢慢抬起頭來,點點淚珠沾在美玉一般的臉上,目光幽幽,但覺帶露嬌花,濺水芙蕖,亦無此豔麗。
〃若是我說,以前我說的話都是騙你的,你。。。。。。你還會如此待我麼?〃
文晟劍眉一皺,〃好端端的,為什麼騙我。興許你有苦衷。〃
柯昊定定看他,小巧菱唇一勾,竟笑了,〃我倒寧願你打我罵我,這樣我心裡還好受些。你一片真心待我,我卻。。。。。。〃,輕輕一嘆,〃你說苦衷,是了,誰沒有苦衷,但若用苦衷當藉口,天下間便再也沒有明令待斬的犯人了。我跟你說,先前我跟你說的什麼尋姑母的話都是假的。我自十二歲被賣到男娼館,學的都是取悅男人的功夫,身子早就髒透了。那一日,我也不是存心。只是到河上散心,碰巧遇見了你們。〃目光迷離,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別人都說我長得美,可是我在船上看到了你,神采飛揚,衣衫飄飄,像天神一樣。你知道麼,像我們這些躲在陰暗角落的人最怕你這樣的人了,也最愛你這樣的人。那一天,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吟詩作對,彈琴唱曲。唉,你說要與我結拜。許是豬油蒙了心,真當自己是清清白白的讀書人了。真真不自量力〃,眼眸微微一轉,看也不敢看文晟,匆匆別了過去。但文晟卻看得清楚,一顆顆珍珠般的淚珠兒斷了線似的落到土裡。只聽柯昊細細的說:〃王爺,你也不用惱,柯昊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的人。自此以後當避得遠遠的,再不惹王爺煩心。〃
文晟一邊皺眉,一邊用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