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問道。
“將感染的人先隔離開來,如果已經去世的,就得焚燒遺體。”軍醫急切地說著,“至於倉舒公子,也得隔開。”
曹操轉頭看向床上的曹衝,他的雙眸沒有任何色彩,跟一具屍體無異。“那有法子治好衝兒的病嗎?”曹操不死心地問著。
“臣會盡力。”軍醫答允道,“主公,軍師,此地不宜久留。”
瘟疫並沒有因為大家的努力就此停止,反而越演越烈,越來越猖獗。整個曹營籠罩在悲傷、絕望的氛圍中,每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挨個離去,不知道哪天死亡也會悄無聲息地降臨到自己頭上。
眼前的屍體堆積如山,陣陣惡臭撲面襲來,曹操下令點火焚燒,瞬間如幽靈般的火光侵吞了大半邊藍天。這一仗,不能再等下去了!
可是流年不利,孫劉聯軍的一場大火,徹底燒燬了曹操一統天下的美夢,而且愛子曹衝終於不堪瘟疫的侵蝕,走向了生命的盡頭。曹操焚燒過太多人的屍體,可是今日他卻要親手焚燒自己兒子的屍體。那是怎樣的無助啊,他一生的希望,就這樣被熊熊火光化為灰燼。
眼前的情景和多年前子修戰死的時候交錯重疊,曹操有生之年經歷兩次喪子之痛,如果可以,他何嘗不願替他們去死。可是,沒有可是,他只能白髮人送黑髮人。
當年他出生的時候,啼哭得多麼響亮,所以給他取名為衝,一飛沖天之意。現在曹操也盼著能再聽到他的啼哭聲,哪怕是從這火裡傳出。
曹操幾乎哭暈過去,曹丕和曹植連忙上前去攙扶住他:“爹,你別太難過了。”
“衝兒的死,是我的不幸,卻是你們的大幸。”曹操甩開他們倆,顫顫微微地說著。
曹丕和曹植嚇得跪在一邊,不敢再說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痛失愛子
尚書省裡下屬的幾個官員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荀彧聽得不是很真切,只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去世。
“瘟疫害人啊,眼看著就要龍登九五,可惜咯。”說話人的聲音不自覺地大了些,邊上的人趕忙向他使了個眼神,他回過頭來才發現令君正站在自己身後。
官員赧顏一笑,從桌上找了封信,遞到荀彧手中:“令君,這個是曹公差人送來的信,大意是要讓陛下追封倉舒公子。”
“倉舒怎麼了?”令君手有些發顫,不敢去看那封信。
“曹公率軍南下,全軍將士大都染上瘟疫,倉舒公子也不例外。可憐的天才…”
後面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著,荀彧卻再也聽不進去。倉舒去了,他還那麼小,環兒該怎麼辦,她一定難過死了。不行,我要去鄴城,絕不能讓她做傻事。
夕環在城樓上焦急地等待曹軍的出現,不錯,的確能看到殘破的軍旗在風中無力地搖曳著。曹操打敗仗,她是知道的,不過勝敗與否,已經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她只要等她的衝兒回來,別的,她都懶得去管。
為首的將領垂頭喪氣,精神萎靡,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慘遭赤壁之敗的曹操。他有意對鄴城封鎖了曹衝去世的訊息,只為能讓她多些期盼。可是,不知怎的,現在離鄴城越來越近了,離她卻越來越遠了!
曹操很好辨認,邊上的曹丕和曹植也能認得出,夕環在他們周圍仔細地尋找著,居然一點曹衝的影子都沒找到。很快,一個純黑色的木棺映入了夕環的眼簾,她心跳莫名地加速起來。
北風吹得太緊,不祥的預感漸漸湧上心頭,夕環不顧一切地奔向姍姍來遲的曹軍。“衝兒在哪裡?”夕環跑得太急,鬢邊的髮絲凌亂地飄散在眼前。
“弟弟已經去世了,姨娘,節哀吧。”曹植萬般殘忍地告訴了她這個事實。
全軍立刻停止了前進,夕環踉踉蹌蹌地走到棺材面前,只見牌位上寫著“漢鄧哀王曹衝之位”,她不由眼前一黑。
曹操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攬住了她將要傾倒的身子,萬分愧疚地說道:“對不起,我就這樣把衝兒給你帶回來了。”
夕環一巴掌甩到曹操臉上,五指的印跡清晰可辨。這半年來,她晝夜憂思,左顧右盼,最後盼來的竟是一具死屍。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氾濫成災,她緊緊地趴在棺木邊上,死死地守住她的衝兒。
“開棺。”夕環哽咽著說道。
“環兒,這裡面沒有衝兒,只是一些衝兒的衣服,他的遺體已經化為灰燼了。”曹操的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
“你…”夕環話未說完就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