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則走在後面。我想這兩個人,應當都沒有幹過抬滑竿的營生,偏生腳步齊整,一路下山,這滑竿極穩當,直到山腳,在馬車前放下滑竿,兩人的動作也是十分一致,我竟感覺不到什麼震動,便落了地。
狐狸將我抱上馬車,他登上馬車時,回頭向江文略淡淡地說了句:“江兄,希望你能信守諾言,衛家軍數萬弟兄可都在看著。”
我躺在馬車中,透過狐狸掀起的車簾,看見江文略在月色下孑然而立。他忽然劇烈地咳嗽了一陣,才望向我,聲音低啞:“請夫人放心。”
狐狸冷哼一聲,鑽入馬車,甩下車簾。馬車轆轆向前,狐狸俯身過來,猶豫了一下,輕聲問:“累不累?”
我想搖頭,可經歷了一晚的五內俱焚,此刻實在疲倦得昏沉,迷糊之時,我依稀想起,我竟忘了用那兩封信來要脅江文略。
也許,不用了吧。
三個月。
我微弱地翕動了一下雙唇,和著馬蹄的踏踏聲,徹底昏迷。
狐狸說,為穩定軍心,早早被羅弘才擄走挾持的事,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真相。因為早早被羅弘才抱走是很多人看見了的,狐狸只得對外宣稱,永嘉軍與衛家軍親如兄弟,江文略的夫人羅氏見了早早十分喜歡,因為她婚後一直無所出,便想認早早為義子,所以請她爹順道接了早早去永嘉居住一段時間。
而羅弘才那邊似是也不想把事態激化,配合了狐狸的說辭,聽說還正式舉辦了一場羅婉認早早為義子的儀式。
我聽後,無聲地冷笑。
命運竟是如斯殘酷無情,將我推入這般境地。
夜深人靜時,我請蘇嬸將我抱到窗前,推開窗戶,長久地坐在窗下,看著夜空的寒星,聽風捲過簷下的聲音,似在凝望早早的面容、傾聽他的輕喃。
再讓自己的心,在這風聲中,一點一點地,堅硬起來。
江文略真的為我請來了名醫,前陳國太醫院大醫正藍豐和。陳國分崩離析後,京城被洗劫一空,所有人作鳥獸散,也不知江文略是怎麼打探到藍豐和的下落,又如何將他從遙遠的墨州請來洛郡的。
屈大叔聽聞藍豐和到來,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來,並拜倒在藍豐和麵前。我這才知道,按師門輩份,屈大叔應該要稱藍醫正一聲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