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入了草叢中。
找到繩索後,我小心翼翼地走向小樹林,每一步都走得極輕極謹慎,生怕讓哨寨的人聽到了動靜。
好不容易爬上崖頂的小樹林,正要將繩索放在地上,喘口氣,前方崖邊忽傳來人聲。
我駭得魂飛魄散,險些要轉身就跑,無奈雙足發軟,好半天才能提動右腳,卻聽那人低聲說了句:“約定是什麼時辰動手?”
我心中一動,停住腳步,在深深的灌木叢中蹲下來,屏息斂氣。
影影綽綽的月色下,一高一矮兩個人影站在崖邊,我看不清他們是誰,但他們的聲音卻可以很清楚地收入耳中。
“和他們說定子時動手,應該已到了山腳,只等子時,便會上來。”
“嗯,可不能有差池才好。”
“放心吧,爺,都談好了,王鬍子拍著胸脯說一定沒問題。只要將王鬍子的人悄悄放上去,在寨子裡放一把火,趁亂將那頭笨牛和姓杜的小子給殺了,爺再帶人上去裝作救援,王鬍子便會撤。到那時,二笨牛和杜鳳都死了,他們的親信也死得七七八八,那個大肚子婆娘再順手一刀宰了,雞公寨還不是爺您說了算?”
“但願如此。”這人長長地嘆了口氣,加上先前那人所言,我認出他是陰狠兇戾的三寨主。
“爺您就放心在這裡等著,放王鬍子的事老武他們會辦好,等寨子亂得不行了您再上去。”
“嗯。”三寨主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道:“只是不到割下老二和老六腦袋的那一刻,我這心裡總有點不踏實。若不是恰好老六重傷醒不來,老四又去了黃家寨,機不可失,唉,還真不想邁出這一步……”
“那是爺您心裡仁慈,不願壞了手足情義。可那二笨牛,什麼時候拿爺當兄弟看過?姓杜的也越來越不把爺放眼裡。大當家不在了,這雞公寨就應該輪到爺來做主,竟要奉一個沒出世的娃娃當什麼少寨主,簡直讓天下人笑話!”
三寨主點頭道:“也是,罷,今晚咱們就搏一搏吧。”
“爺英明。”
我感覺自己的身子在極輕微地顫慄。
灌木叢中有夏蟲在叫,一聲緊似一聲,如同我的心跳。若不是我強自鎮定,這顆心險些就要跳出喉嚨。
不知黃曆上有沒有寫著:今夜月白風輕,實乃殺人放火、乘亂逃命的良辰吉日。
原來我不必冒著跌落的危險從崖上吊下去,只需等到山寨大亂,便可以乘亂逃出去。
我也更應該慶幸自己選在今夜逃離,不然,很有可能會被三寨主順手幹掉,再將這一屍兩命的罪孽栽在王鬍子頭上。
我長久地蹲在灌木叢中,看著三寨主和那手下在崖頂不安地徘徊張望,聽著夏蟲一聲聲的痴鳴。
月光從灌木叢頂透進來,正在我身前的地面上映出一團淺淺的灰白。
這份灰白,象極了狐狸慘淡的面容,也象極了老七昏迷時的臉色。
狐狸和我的陰謀(下)
蹲到雙腿發麻,我仍在糾結。
若回去報信,一來會讓野狼們知道我試圖逃走,二來今夜之後寨中的防守肯定會嚴之又嚴,我再也沒有機會逃出來。
再說,我肚子一天大似一天,若不趕緊逃走,只怕再也沒有力氣走這麼長的山路,吊下這麼陡的山崖。
可若是不回去報信……
我回頭望向山寨,如霜的月色下,雞公山倒於這時顯出雞的輪廊來。雞頭位置,山寨寨門上吊著的燈籠如同微弱的星光,閃閃爍爍。
老七這孩子,不知有沒有醒過來?醒來之後是不是還哭得那麼傷痛?
鄧婆婆有沒有在咳嗽,屈大叔是不是還在燈下看著醫書、熬著膏藥?
目光往下移,是山腰,有著依依流水、青青稻田的山腰。
我咬了咬牙,極緩慢地挪動雙腿,待針刺般的發麻感完全消失了,才一步一爬地挪下小山坡。
下到山路上,我仍不敢走快了,雖然明知子時快到,仍只敢極輕地向上走。待離雞爪關很遠很遠了,我才發足狂奔。
懷著五個多月的身子這樣奔跑,不到一會我便支撐不住,只得放慢了腳步。可月兒在不停向西移動,我似乎聽見山下有大群人在攻上來,眼前也似乎看見豹子頭死去那夜的大火再度將雞公寨吞沒。
口中焦渴無比,心跳響如鼓擂,我咬著牙繼續往山上跑。
寨門口的兩個哨兵仍在,我卻不知他們是不是三寨主的人,只得在離寨門不遠處停住腳步,待呼吸完全平穩,心也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