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
羅婉更加不安了。羅弘才生死不明,她帶來的人馬又被黎朔攔在城外,只帶十餘名隨從入洛郡,她現在依仗的,不過是她江二公子夫人的身份,畢竟衛家軍當下是絕不會與永嘉軍翻臉的。
她將過往的銳氣悉數收斂,甚至露出幾分我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委頓與瑟縮,再不見昔日的未語先笑、飛花璨齒。
是她變了,還是我變了?
當我站在窗前,看著羅婉在燕紅的帶領下腳步虛浮地遠去,我的右手,默默地撫住心口,默默地說:
窈娘,我為你洗冤、報仇。
羅弘才被安置在城外的莊園。
在將他移到莊園前,我將他在牢中關了半個月,與他一起“關”著的,是一位重金請來的江湖口技藝人劉如簧。
劉如簧其人,顧名思義,巧舌如簧,多年浸淫於口技,他可以將嬰兒的啼哭聲、病人的喘氣聲、柴火劇烈燃燒的噼啪聲,學得以假亂真。
當他能將羅弘才的口音學得惟妙惟肖時,我命人在羅弘才的飯菜中連續下了半個月的藥。
這種藥,並不會傷害羅弘才,卻可以讓他陷入長久的昏迷之中,使他看上去象一個奄奄一息、間或垂死喘息的病人,一般的大夫,單憑摸脈,很難覺察出他是中藥昏迷。
燕紅會帶羅婉在城裡城外轉上幾個大圈,在天將黑未黑前,才將飢腸轆轆的她帶入莊園。
我趕在她之前,進了莊園。
民間有傳言,乾坤交泰、晝夜交替之時,有約一炷香的盲時。在盲時,鬼魂都會出來遊蕩,特別是含冤而死、不得投胎的遊魂。
羅弘才被安置在莊園中最西北的角落,按五行八卦之說,此方位陰氣最盛,莊園的佈置也依據五行八卦安排,由莊門至此角樓,需經過狹窄的夾道、九曲的湖上回橋,還有一處土丘,長滿了高大的樹木。
燕紅只允羅婉一人入府,理由自然是:羅大總管被漫天王殘部所傷,衛家軍本著合作之義將他運回洛郡養傷,不料他被邪魅壓身,致發邪病,在高僧的指點下,才搬到此園。為避邪魅,青瑤夫人及少將軍都已搬到城外文昌山上的文昌寺居住,一般人等,根本不能接近此莊園。
燕紅還會對羅婉說明,青瑤夫人臨走時囑咐過,衛家軍永嘉軍親如一家,江二夫人如來探望羅大總管,其父女連心,應允其入園探望。但文昌寺的高僧曾嚴辭警告,只有這莊園的風水才能鎮住羅大總管身上的邪魅,江二夫人絕不能擅自將羅大總管搬離莊園,否則便會累及旁人。
燕紅開啟莊園大門,便會帶著恐懼的神色,匆匆離開。
羅婉會在雲繡的帶領下,踏進正一分分陷入沉蒙黑暗中的莊園。
時值寒冬,狹窄的夾道中,陰風陣陣,如鬼魅般呼嘯,而這風聲中,會夾雜著幾聲嬰兒的啼哭,雲繡手中的燈籠也會適時掉落。
我靜靜地站在角樓的二樓,捕捉著每一絲聲響。
寒風中,羅婉的驚叫聲隱隱傳來。
我慢悠悠走到窗前,自這處望出去,正好將一湖冷波、九曲回橋收入眼中。
遙遙望去,羅婉跟在雲繡身後,腳步有些踉蹌。顯然,夾道里突滅的燈籠、寒風中隱隱約約的嬰兒啼哭,已讓她心神大亂。
此時,她應已餓得疲軟無力,而她流產不久、元氣未復,這個時辰,也是她心神最弱的時候。
劉如簧的技藝實在讓人歎為觀止,比三叔公要強上百倍。當躲在九曲橋下的他發出聲嘶力竭的嬰兒啼哭,我甚至有剎那的恍惚,真的以為在那湖冷波下,有一個嬰兒在淒厲的啼哭。
昏黃的燈光裡,羅婉在驚叫。她白色的身影,在九曲橋上,象一片白羽在寒風中瑟瑟飄折,又象一隻受驚的白鷺,在慌不擇路地奔逃。
雲繡將她扶住,將她扶到橋欄邊,她伏在橋欄上,大口喘氣。
片刻後,她發出更尖銳驚恐的叫聲,她指著湖面,拼命搖頭,又揪住雲繡的衣襟,拼命地搖晃。
雲繡只會有一種回答:沒看見什麼啊,二夫人,您是不是看錯了?
這時,潛在水中的劉明,在託著一張紙,讓它在湖水中若隱若現。那張紙上,畫的是一個血紅色的死嬰,沒有手臂,卻長著三隻腳,有著如葫蘆般扭曲的頭顱和如柴枝般枯瘦的身軀。
羅婉的身子僵硬了許久,還是搶過雲繡手中的燈籠,一步步走到橋欄邊,再度望向湖水。
看著羅婉聲嘶力竭地尖叫,倉惶而逃,逃過九曲橋,奔入角樓前那陰森黑暗的小樹林,我默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