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得厲害,黑壓壓的雲彷彿有千斤重似的,壓得低低的,像是不堪重負得要塌下來一樣,一場大雨彷彿要傾盆而來,卻遲遲未見雨點。
我站在天井處,望著殷家大門前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鎮宅獸,它怒目圓瞪,四爪騰祥的樣子彷彿要從影壁上振翅而飛一樣,我看著那影壁不覺有些出神,宅子空得令我害怕,爺爺失去蹤跡,十三叔派了許多人去找他卻一點音訊也沒有。
透過入死魂的那些場景,張太監似乎已經知道了古墓的地址,這世上既然有這樣窺前憶的東西,也必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禁術,能夠讓他從我口中知道他想要的。只不過那段時間我是沒有意識的。那天我從張太監宅子裡出來的時候,看到澹臺就站在門前,那時候我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幾乎是飛奔著跑向他,但因為被關在那黑屋子裡太久,渾身本就沒有力氣,只覺得腳步都是虛的,踉踉蹌蹌地跑著,重心一個不穩就往前摔下去,卻跌在他早已迎向前來的懷裡。
我看見他臉上的表情竟是平靜無瀾,像是早料到我被張太監抓去一樣,但我還是高興他這時候出現了,只是詢問他這兩天去了哪裡,但他並沒有回答我,卻是從懷裡掏出了一個信封給我,疑惑之下我便拆開來看,沒想到卻是爺爺寫給我的信,信的內容是這樣寫的。
阿幽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我老頭子早就不在你身邊了,我知道自己身體雖是硬朗,但也不過是在這世上多苟活幾年罷了,可是這些年我過得不踏實啊,每每午夜夢迴時,彷彿就看到床前站著我那些兒子孫子,說要向我索命來呢,這些年從死人墓裡挖了不少東西,就為了錢財,我造的孽也不少,可惜上天卻遲遲不肯收去我這條老命,想必是要讓我懺悔,多受些疾苦,讓內心不安罷了。爺爺乾的那些事想必你也多多少少知道,雖然你並非我親孫女,也許你也認為我不過是因為你身份特殊才利用你將你留在身邊,但你要相信爺爺,這些年我真是把你當自個親孫女一樣看待的。爺爺有些事還沒辦完,阿幽不用為我擔心難過,天下本無不散的宴席,終有一天都是要分別的,好好待你六哥六嫂,替爺爺守著戲樓,那是爺爺這輩子的心血,還有,你若是跟那小子仍舊心意相通,爺爺也希望你以後過得好,謹此,勿念。
看完這封信時,我的眼睛早已模糊一片,我用力抓著他的肩膀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爺爺去了哪?你告訴我。”
澹臺只是搖了搖頭,我的眼淚卻一直掉個不停,那時候腦子裡空空的,又是哭又是鬧,可他的樣子明明是知道爺爺的去處的卻怎麼也不肯告訴我,我只覺得很累,昏昏沉沉的身體就向前倒下去。
醒來後已經回到了殷家大宅,因為心裡總有著疙瘩,即使知道澹臺這些天一直來,我也不想見到他。此時我穿著一件白色寬袖對襟長袍,披頭散髮,赤腳站著,我知道這樣子一定很嚇人,但心裡難受,也就不去打理自己。
這時候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響,豆大的雨從天而降,像是蓄積了所有的力量傾瀉而下似的,用力的砸在地面上,很快地上就積起一小攤一小攤的水。不一會兒整個院子就因為雨勢的兇猛被一片霧氣籠罩著,溼重的霧氣讓眼前一下子白茫茫起來,我望著大門口,看見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模模糊糊的一抹身影,那身姿我一下子便認出來,他此時正站在雨中一動不動。
就算隔著重簾水幕,我彷彿也能感受到他那道熾熱的眸光似的,說不清心裡是憤怒還是別的,我們就這樣對望著,誰也沒有動。
我腦海裡浮現著張太監曾說過的話:澹臺隱靠近你不過也是有他的目的。
想到這裡,我突然就氣血上湧,提起步子向雨中走去,冰涼的雨水順著頭髮往下,鑽進衣裳裡,滲到骨髓裡的卻是深深的寒意,我忍不住打起顫來,直到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的衣裳被雨水浸透,雨像斷了的線一樣順著他頭髮往下滴落,才說道:“那時候在我爺爺的戲樓看見我六哥,那是你對吧?後來我追著你進了燈籠巷,在那樣黑的夜色裡看到你從房梁黑瓦上一躍而下出現在我面前時,著實嚇了我一大跳,現在我卻只想問你一句,你這樣接近我,是不是有什麼原因?只要你說清楚了,我不會怪你。”
他暗沉的眼睛好像突然有了光似的,道:“阿幽,我接近你是有我的目的,但是現在那些已經不重要了,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實現的,阿幽,我們不要討論那些好不好?我只想你在我身邊。”
我只是冷冷地笑道:“什麼事不可能實現?你什麼都不告訴我誰知道你心裡揣的是什麼壞主意,我不是你肚裡的蛔蟲,人心隔肚皮,你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