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整隻車叮叮噹噹,好不浮華,兩邊飄了兩朵青色的鬼火。隨著夜叉鬼的靠近,我看見車上坐了個高大且凶神惡煞的鬼魅,那是巡夜的夜遊神。
見了夜遊神,最好退三退,沒事別出聲,免得勾了魂,這是我以前聽爺爺說的。
“這夜遊神這麼兇,咱們還是趕緊讓一讓。”我對澹臺小聲道。
“阿幽,你腿痠不酸,想不想坐車?”澹臺笑道。還為等我反應過來,只見他已走到大街上,生生將這巡夜車給攔了下來。那夜叉鬼也很高大,眼如銅鈴,血口長舌,好像也認得澹臺似的,馬上就停了下來,道:“原是功曹大人,幸好小的眼神尖,不然撞了大人,小的可就罪過咯。”這夜叉鬼也是惡鬼之一,沒想到態度竟如此恭敬,實屬罕見。
“何人敢攔本神的車,不要命了?”夜遊神聲音洪亮,語氣凶煞,簡直都要讓人抖上三抖。
“可否將車借與小生一用?”澹臺語氣不無恭敬道,但在我看來他這行為早已是大大地不恭敬。
“黃毛小兒也敢攔本神的車,納命來。”夜遊神說完眉目一抖,怒發豎起,就是黑髯須也顫了顫,目齜俱裂,就衝上去。果然是兇,夜叉鬼捏了把汗,我也捏了把汗。
澹臺倒是不急,身形一閃就躲了過去,身過手起順勢往夜遊神後背一拍,就見上面烙下了一個符咒,馬上又消失了。
那夜遊神頓時氣得暴跳卻無可奈何,因為他這會三米之內都靠近不了澹臺。
澹臺從兜裡掏出一張剪紙,卻是個紙人,好像在上面施了咒,眼前就幻化出來一個人,我們坐上巡夜車,紙人就飛速地跑了起來。
玲瓏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同澹臺坐在這巡夜車上悠然而去。身後的夜遊神和夜叉鬼見狀無可奈何地飄遠了。
我鬆了口氣,“連夜遊神你也敢得罪,佩服佩服。”
“巡夜本是他的職責,卻私下弄起這輛車偷閒,充公罷了,他不敢怎樣的,否則傳到閻王那裡去,今後可就不好過了。”澹臺笑道,我覺得此人心機真重,否則也不敢攔這凶神的車,這夜遊神這麼兇以後一定得找他算賬,就先在心底默默為他祈禱了下。
我們到得望月江,從巡夜車上跳了下來,紙人就拉著車往另一條道上跑,漸漸地就消失在不遠的黑暗中。
望月江邊碧波無瀾,平靜得如一面鏡子,我突然想起了兩句詩:“月掛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團團。”也忘了是哪位詩人作的了,用來形容此景倒是十分合適。我突然轉頭看向澹臺:“這江邊賞月倒是不錯,景色甚是宜人。”
“你以為我是帶你來賞月的麼?”他說完狡黠一笑,眼睛望向不遠處的江面上,突然我就看到江上似乎起了霧,一座浮橋慢慢地現了出來,浮在江面上。我們站的這一條街彷彿也起了霧般,我聽到澹臺嘴裡說了些什麼,像是一串長長的咒語,像擴音般能傳到幽遠的黑暗裡去。
然後就有許多遊魂野鬼鬼哭狼嚎地排著長隊從黑暗裡走出來,他們的身上都貼了張黃符,走到江面的那條浮橋上,各種形狀的鬼都有。臉上似有不甘,或猙獰,或悲慼。
橋的另一頭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門,裡面湧出了一干鬼差,押解著眾鬼就往那門去了。
江面的對岸開起了一朵朵的紅色花,妖冶而燦爛,像是曼珠沙華,“難道這是奈何橋?”我問澹臺。
他搖了搖頭道:“這只是通向冥界的浮生橋,不是投胎轉世時走的奈何橋。”
原來如此,我差點就忘了澹臺是幹什麼的了,他是集魂功曹,在陽間為地府辦事的,每隔一段時間就得聚魂渡陰,將這些死去的鬼魂送到陰曹地府去。
我看見橋上站了一黑一白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想來那就是長爺黑無常,短爺白無常了,他們頭頂上戴著高高的帽子,一頂寫著“天下太平”,另一頂寫著“一見生財”。
那短爺白無常在遠處對著我們張了張口,澹臺只點了點頭,然後無常爺就轉身入了浮橋另一頭的門裡。
很快浮橋就消失了,花也消散不見了,鬼哭狼嚎也漸漸聽不到了,望月江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差事已交,可以鬆口氣了,到望月樓裡歇歇腳吧。”澹臺道,就自顧自地望前邁去。
這望月樓顧名思義,建在望月江邊自然就叫望月樓了。
樓裡看戲聽曲喝茶閒聊倒是個好去處,順便還能賞賞月,當真閒適。如今雖夜色已深,卻仍有隱隱約約的戲曲聲傳了出來,倒叫人起了興致,在南蘇城裡也算只此一家了。
我們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