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的夜晚早已隱去了叫聲,黑雲將月亮遮在身後徐徐流動,小河悄無聲息的奔湧,甚至沒有一絲流水聲。
離小河邊幾十步有餘有一片林子,一隻貓頭鷹忽然從裡面拍打著翅膀飛出來,片刻過後,裡面走出兩個氣喘吁吁的孩子,一個高,一個矮,一個壯實,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兩人都帶著包裹,一邊朝小河邊行進一邊吵嚷著。
楊雲虎與張小君在逃走之前,聽見了將軍下令往西方和北方追趕,他們倆出了玉米地之後徑直沿著玉米地往逃難來時的方向回跑了一段距離,接著開始又往北不停的跑,這才到了這條小河邊。
楊雲虎見到小河之後,二話不說,褪去了衣服噗通一聲便跳了進去,玉米地裡那些草屑浮沉著實讓他不好受,他感受著刺骨的冰冷將水捧灑在自己的頭上。
張小君大罵了一聲神經病,十月深秋的天,哪有跳進河裡洗澡的,他拿出一塊饅頭走到河邊脫掉草鞋只將雙腳置於河水中擺動,嘴上則啃起了饅頭。
這一路跑過來,兩人一直吵個沒完,如今村子裡的大家不知道會怎麼樣,想靠兩個人偷渡邊境去楚國又有些不切實際,張小君說要回楊石村,而楊雲虎則是堅持要繼續想辦法去到楚國。
“張小君,你想沒想過,村裡孩子那麼多,為什麼就二傻咱們三個關係最好?”楊雲虎突然停止了在河中戲水,立在水中只露出上半身背對著張小君,甩給張小君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張小君假裝沒聽見,他想著瘸老三現在孤零零的還留在楊石村,一路上不止一次要求兩人一起再回楊石村,都遭到了楊雲虎的拒絕。
“理由很簡單,村裡的孩子們嘲笑二傻腦子有問題,嘲笑你爹是個瘸子,嘲笑我爹孃跑了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楊雲虎好像從沒期待張小君會回答自己的問題,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繼續,但這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緊接著腦袋好像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子。
“閉嘴!”張小君抄起沒吃完的饅頭朝河中的楊雲虎砸了過去,那饅頭放久了頗有一些硬,半塊饅頭擊中了楊雲虎的腦袋之後落在水面上,順著就在月sè下漂流而去。
張小君從小到大生氣的次數能拿指頭數過來,他是個逆來順受的孩子,待人也好,受欺負頂多哭鼻子,這一下砸的楊雲虎整個人良久動也不動,像是木偶一樣。
天邊的黑雲完全遮擋住了月亮,視野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兩人一個坐在河邊,一個立於水中。
打破沉寂的是河水被攪動的聲音,楊雲虎回到了河邊,穿上衣服,將自己的包裹重新挎在肩上:“我們就此分道揚鑣,你回你的楊石村,張小君,就此別過了。”
楊雲虎穿上衣服之後又下了河,渾然不顧下身衣服全部溼透,河對面的方向,黑雲之下,便是那條看上去就yīn森詭異的黑sè山脈。
六年前,楊雲虎的父母一走便再無了音信,當村里人們茶餘飯後嘀嘀咕咕爹孃舍下孩子跑了的話題之餘,八歲的楊雲虎卻從來沒有停止過尋找自己父母的蹤跡。
他幫村裡人幹活索要一些食物,有時還跑到汾陽城中的酒樓打雜拿些酬錢,同時也從不會忘記向村裡人詢問自己不瞭解的關於父母的一切情況,還在酒樓那些風塵之中的過客行人求助,伴著八歲時幼稚的言行,楊雲虎一天天長大,或許是老天開眼,又或者要歸功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兩年前得到了父母最後的下落。
那是從汾陽城中當鋪老闆口中得到的訊息,父母把一切值錢的東西都變換成了錢財,當鋪老闆在做生意時的閒談中得知,那對夫婦要去北方,進入那條黑sè山脈。
楊雲虎三番五次找到當鋪老闆,懇求他告訴自己更多的情況,但事實是,當鋪老闆只是隨口問出他們當掉東西之後的打算,目的動機以及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作為楊雲虎的好友,張小君兩年前就知道了這件事,從那時開始,他就感覺到好朋友楊雲虎有時只是爬到樹上玩一會兒,也會遠遠的眺望北方,眺望那條黑sè山脈。
“你爹孃早死在那片山裡了!你現在也去那片山裡送死!”張小君朝著半身浸在水中過河的楊雲虎大喊了一聲,河邊的林子裡又是一震鳥鳴聲,一群鳥兒在夜幕中四散而去。
楊雲虎望著那條長長的黑sè山脈渡過兩年,其中沒有一天不在思考父母到哪裡要做什麼,他們現在的下落,再加上承受著村裡人孩子們中間那種訕笑談論,黑sè山脈已然成為了夢魘一般的存在。如今在這種落魄無依,卻不再有任何束縛的節骨眼上,楊雲虎冥冥之中好似被吸引著,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