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士很驚恐, 但他到底也是混了這麼多年的人, 即使已經被神靈押來, 也絕對不願意就這麼認命。他幾乎是挖空心思在思索著能給自己減輕罪名的方法, 哪怕是要出賣一切,他也在所不惜!他已經在想了,之前他求助的那個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要是把他的訊息交託給城隍爺, 是不是能夠減輕一些責罰……至於那人被出賣後會不會拿他怎麼樣,那有什麼關係呢?他受過罰後就趕緊離開,山高水長,能走多遠走多遠,難道還真會被找到不成?
這麼想過後, 在阮椒說了“問野道士”的話後, 這野道士立刻滿臉堆笑,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 腦袋貼在地面, 飛快說道:“稟城隍爺, 小道有事招供,有人要舉報。還請城隍爺不吝聽小道幾句自辯陳述,小道萬謝。”
阮椒在聽見這野道士的話後, 不由一愣。
以前他也審訊了不少惡人惡鬼, 就沒一次是和現在這位一樣, 還沒等他怎麼拷問呢, 已經這麼恭敬地跪下準備自白了。
阮椒眼睛眯起來, 心裡有些不爽。
神目一開,這人身上的罪孽他看得一清二楚,就這個濃度,他手上至少也有幾十條人命,堪稱是十惡不赦。更別說那些罪孽形成了一股怨氣,其中有許多嬰兒的鬼臉浮浮沉沉,又讓他知道,這廝的幾十條人命裡大部分都是剛剛來到世界甚至還沒來得及到這世界上來的嬰兒,是那些苦苦多年等待投胎,好不容易投胎卻遭遇這種痛苦的可憐人!這樣的人,這樣的人,要不是為了避免受害者需要送入鬼門,他根本就不想聽他說一個字!
深深地吸了口鬼氣,阮椒平心靜氣,開口說道:“你說吧,抬起頭來說話。”
不管怎樣,這野道士願意多說一些也是好事,就暫且聽他說來,只是就憑他這罪孽,哪怕說出朵花兒,也別想脫身就是了。
再者……
阮椒『露』出個冷笑。
這廝還不知道吧,他的軀殼都沒了,還陽都不行,還想什麼其他?等他交代完了,先打夠板子再說!
野道士還以為城隍爺是真給他機會,趕緊整理了一下語言,就把自己的事和盤托出了。
這個野道士名叫洪昌,是他們家裡的小兒子,從小就能看見很多髒東西,讓家裡人對他從喜歡到嫌惡,後來恨不得沒有過這個兒子。洪昌也不在乎,後來有個老道士經過,意外看見了他,覺得他是個不錯的苗子,就乾脆出錢從他爸媽手裡把他買下來,從此帶在身邊,把他當成關門弟子,教他道法。
老道士是個山廟裡的廟主,山廟是祖傳的,就他們師徒兩個。因為洪昌學道法很快,老道士特別喜歡他,對他幾乎是傾囊相授,讓他從小就受到正法的薰陶,自己學的當然也是正法。
要是一直這麼下去,洪昌也許會是個正派的道士,可惜他八歲那年,老道士壽命到了去世,就剩下洪昌一個小孩子,想要活命就不那麼容易了。
洪昌年紀小,一開始用正經的道法沒人相信,也不肯怎麼救濟他,他後來餓得受不了了,又沒什麼別的生計,就鋌而走險用道法做了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漸漸周圍的人對他產生懼怕,反而更加願意供養他了。而洪昌後來也明白不能光用震懾的,所以偶爾也替人做點邪門的事,他的名聲在那塊地方逐漸變大,後來被給了個諢號叫“通靈神童”,就這麼平安長大。再後來他不喜歡就留在一個地方,於是到處走走,見識更多,法力也更強了。
期間,洪昌還遇見過很多其他的玄門中人,有正道的有邪派的,最讓他羨慕的莫過於那些術士手裡的法器,於是他琢磨了幾年,還是覺得嬰鬼最純潔最兇也最好控制,就暗地裡跟一些『婦』人做交易,幫她們辦事,她們給他嬰孩、胎兒。
洪昌自己覺得自己跟那些『婦』人是做了交易的,拋棄嬰孩和胎兒的是他們自己的老孃,跟他有什麼關係?所以他也覺得,自己這罪名兒不大。
為了更進一步地脫罪,他還把那些做過交易的物件一一說出——畢竟每一個他都是耗費了工夫的,道士的記憶力又很好,是一個也沒漏下。
聽到這些的時候,阮椒神情很冷漠。
講什麼小時候很艱難,為了生計不得已走上邪道,難道還想借助這個博取他的同情心嗎?八歲是小了點兒,是活得艱難,可他也不是完全沒本事的,難道還非得靠害人才能活?有那麼大的本事不能去警局求助把自己給送去福利院?就算有些福利院不是什麼好地方,他一身的道法,難道還能被欺負到在福利院裡活不下來嗎?他那時要是個真正毫無本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