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這魔宮都快三個月了,從初秋一直到深秋,眼見得冬天就在眼前,而她的心裡早已慢慢接受了希望破滅的現實。南華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了,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你要讓他怎麼回報你的真情?過去情緣已然如浮雲,該散的且都散了,現在留在身邊的,唯有這男人。蘭凝霜這樣想著,心裡湧起無限愛憐,許是失去兒子的打擊著實太大,她覺得很累,她需要有個肩膀讓她依靠,她不在想那些關於愛情的點滴,在現實面前,活下去遠比愛情來的實際。
蘭凝霜的思緒慢慢變得清澈,閉了眼,眼中的淚卻一點點滴落下來,寒涼的秋夜,開著的花窗,那風兒吹動珠簾,灑一地淺淺碎影,她的神思似乎也隨著這珠簾搖曳,她的心裡漸漸泛起一股柔情,呼喚著,呼喚著從未謀面的兒子。
“孩兒,孩兒,孃親在這裡!你慢點走!等等娘!”蘭凝霜聲聲呼喚著,腳下的步子變得愈加沉重,眼前恍惚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那身影聽見呼喚慢慢回過頭來,正對著她的是一張純淨無邪嬰兒的笑臉。
“母親,母親,孩兒走得慢!母親快跟上!”嬰孩忽然伸出白胖的手,像是要擁抱母親般,臉上綻著一抹笑意,蘭凝霜也微笑著,向著兒子緩緩跑去,此時她的心裡卻又無法言語的甜蜜。
哧啦啦,不知什麼時候一隻鐵鉤生生勾住了嬰孩,嬰孩的臉瞬間變得慘白,蘭凝霜看到兒子像是被那鐵鉤牢牢地鎖住,那鐵鉤在一寸寸慢慢退後,在孩子的身後,有一片大火在熊熊燃燒著。
“孃親,孃親,快救我!快救我!”那小嬰孩忽然發出一陣陣慘叫,而他的周圍,一些黑色的魅影在穿梭不休,那些鬼怪張著血盆大口正要吞噬這肥白可愛的孩子。蘭凝霜的心此刻忽然覺得一陣陣揪地生疼,她忙忙伸出手,忽然做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她竟然扳斷了一隻胳臂,丟給了那個嬰兒,剎那間,那些鬼魅連同那嬰兒一起消失在黑暗的虛空。
蘭凝霜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頭上一陣陣冒著冷汗,她雖然是作為上仙投了狐胎,奇怪的是在今夜,她突然擁有了狐族感知靈異的能力,剛才夢中所見,栩栩如生,宛若當真發生在面前一般,蘭凝霜一想到此,心中一陣陣發憷,忽然想起那隻扳斷的胳臂,緩緩地,她把驚異不定的目光投向雙手,倒是大大舒了一口氣,還好,兩條手臂完好無損。
蘭凝霜慢慢坐起身子,想起剛才夢中所見那恐怖的畫面,冥冥之中,忽然想起人世鬼神間似乎有嬰靈這一味東西存在。
蘭凝霜知道嬰靈源於地藏王菩薩超度,那個時候,狐族作為有靈性的生物,被允許旁聽佛經,也不記得她是幾歲聽得,她只記得那些嬰靈長得奇形怪狀:有的四肢殘缺,有的頭大身小,有的聾啞顛痴,但是或多或少的,都是一副愁容滿面,她記得菩薩曾說過,這些可憐的孩子沒有機會從母親體內娩出,就生生給穩婆一雙攪鉤絞碎,有些穩婆可是昧著良心,為窮人打胎,明明還是可以存活的嬰兒,也生生弄死,藉以所取高額的墮胎費用,正是如此人心不古,嬰靈才會越來越多。嬰靈可憐,既不能飛昇極樂,又不能下墮地獄,只能悽悽慘慘在天國地獄之間飄蕩無根,由於它們弱小,會受到天地間各種邪靈的侵害,所以才會來尋求母親的庇護。
蘭凝霜這樣想著,腦海中漸漸浮出那嬰孩的面容,那嬰孩帶了一臉愁苦,脖子上流著血,像是被鉤子生生勒出幾道血痕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那嬰孩漸漸飄至母親身邊,蘭凝霜看去,黝黑的空中浮著一個單薄的小小白影。那白影帶著一臉憂傷,緩緩開口道:“母親大人,如您所見,孩兒日夜深受天地間惡鬼屠戮,雖死卻難以投胎,萬望母親搭救則個!”說罷,就在空中向著蘭凝霜緩緩地跪倒。
珠簾搖曳,月光慘白,秋風似鬼魂兒嚎叫般刺啦啦吹得人心裡陣陣觳觫。那條嬰靈在蘭凝霜頭上面對面晃悠,眼裡噙著淚,其聲甚哀。
這樣的氛圍,蘭凝霜心裡反倒沒有了害怕,卻注滿了為死去兒子的擔憂,她的眼裡滿是沉沉的憂鬱,一雙綠色的眼睛緩緩射向死去兒子的魂兒,慢慢開口道;“我的可憐的兒,你有什麼難處儘管跟為孃的就開口,只要娘能辦到即使上刀山下火海,娘也在所不惜!”她的話語裡透出股股堅定,嬰靈似乎從她眼裡看出一個母親對兒子拳拳的愛心。
“有娘這句話,孩兒我心裡很是開懷!”那嬰靈聽了蘭凝霜一番真情流露,臉上竟然微微展出一絲笑顏,緩緩說道:“娘且放心,做兒子的怎會為難孃親?只求孃親每年初一十五,七夕鬼節給兒子多多唸佛,祝願兒子早登極樂!兒子也不再來麻煩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