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學夫是怎麼落水的。
但此時此刻也顧不了許多了,高學夫一摔下水就再沒露頭,他們也沒工夫再研究這女人是個什麼東西,先救人要緊。
柯正亮反應最快,甚至就在跟前的徐艦都還沒來得及跳下水,柯正亮就已經越過他跳了下去。
見他下了水徐艦和楊豐旭才沒有跟著一起下去,他們兩個加起來都未必有一個柯正亮厲害,這時候下去唯一的作用也只是添亂。
他們戒備地轉向那個女人,“你對他做了什麼?”
女人裂開嘴,發出一種古怪的呼哧呼哧的笑聲,突然身子一伏,轉身翻起一陣水花就沒入了水裡。
此時的天色已經很暗了,楊豐旭只覺得眼睛一花,從那翻滾的水花裡看到某種龐然的物體一翻而過,但是這麼暗的光線又有水花遮擋根本看不清楚。
女人一下水他們就開始擔心她會不會是衝著高學夫去的,只是天色一暗水下一團漆黑,根本什麼也看不出來。
……
高學夫一落水只覺得那股帶著泥腥氣的水不停往鼻口裡灌,他吐了一串又一串的泡泡才反應過來憋住最後一口氣,也終於保住他最後一絲理智。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要手腳並用地往上亂劃,但他的腳被纏得緊緊的,那些東西似乎還在不斷蔓延,想把他的腿也纏住。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只能弓起身子去撕扯,然而越撕扯越緊,幾乎立刻就把他的手也纏了進去。
肺裡僅存的那一口氣也用光了,肺部因為缺氧而泛著疼痛。他腦子裡的理智還有,知道無論如何都得憋住這一口氣,不然遇上倒黴的時候可不只是喝幾口水,搞不好一口就夠把他溺死。
可是這真不是想憋就能憋得住的,他覺得自己再不捂住自己的鼻口就實在是一刻也堅持不下去了。可是他的手被纏得抬不起來,在這生死一刻的關頭他幾乎是拼上了最後一股力氣狠狠一扯,手上纏著的東西沒有斷,卻把連著它的東西從淤泥裡扯了出來。
在黑漆漆的水裡,黑黑白白的一團被揪出來之後藉著水的浮力與他面對面,他的視線頓時迎上了兩個黑漆漆的洞。
人、頭、骷、髏——高學夫默默跟那個骷髏對視片刻,這口氣終於憋不住了。
最後一串氣泡無情的從鼻孔流竄而去,就在這一刻柯正亮一把抓住他往上拉,高學夫反應也算快,慌忙抬手捏住鼻子,拼了老命也要阻止這本能的吸氣。
柯正亮拉著他快速上浮,那些人頭骷髏卻還纏在他手腕腳踝上,跟掛著一串鈴鐺似的磕磕碰碰一路拉出水面。
剛一出水高學夫用力吸氣,美好的空氣伴隨著鼻腔裡殘留的水嗆得他咳了幾下。不等他鬆一口氣就覺得腳腕一緊,又一次被拖了下去。
高學夫反應不急,又是一串氣泡咕嚕嚕地冒了出去。
他到底是犯了什麼流年——
纏住他的那些骷髏都已經被拉出了淤泥,高學夫在水裡一低頭,就見到先前在湖水裡的那個女人正拉著他的腳腕想往深水裡拉。
水裡光線很暗,他這匆匆的一眼只能勉強看到她的上半身,下半身卻像一個龐大的陰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柯正亮這時候也已經迅速反應,一個返身就從湖邊又竄進湖裡,一拳頭正打在那女人的臉正中,彷彿以鼻子為中心頓時凹陷下去。
女人終於疼得鬆了手,一轉身就往水底逃去。
高學夫這才看清這哪裡是女人,她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卻長在一個巨大的鱉殼子裡。那女人的腰身就長在老鱉脖子的位置上,這一轉身鱉尾一掃帶起巨大的水流,柯正亮也趁機又一次把他拉出水面。
高學夫上了岸顧不得其他先猛咳了一通,等緩過氣來卻看到大家都一臉驚悚地盯著他,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他這才發覺自己的手腳上還丁零當啷地掛著那些人頭骷髏,纏住他的東西不是別的,就是骷髏上的頭髮。
上了岸,沒有了水的浮力,那些頭髮終於不再動。高學夫幾把把手腳上的頭髮扯下來,楊豐旭略寒地向老人求證,“老人家,這些是……?”
老人嘆了口氣,“這大概就是那些被當做供品的女孩吧……聽說水神在時,這些女孩不論死活,最後都逃不過被吃掉的命運。”
妖怪間流通的資訊顯然跟人類得到的資訊不太一樣,人類只管把供品送到,送到之後也就再也見不到,是生是死從此就沒了訊息。
所以他們也更情願把水裡的東西當做神,那麼至少可以幻想和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