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是所有人裡最慘的,因為他最桀驁難馴。
一名日本軍官進入奴隸營,嘰裡咕嚕用日語說著,邊上有漢奸做翻譯。
“每天他們都要給我們做洗腦工作,讓我們效忠大日本天皇。”劉明在忘塵耳邊,低聲說。
“呸,做夢!我的村子被日軍燒了,家人也被殺了,老子苟活到現在,就為了找機會做掉幾個小日本。”陳野啐道。
“你們中,只要是出生名門正派的,都可以用功法秘籍換取天皇的友好。”
“不識時務的,只有死路一條。”
“只要你們能供出更多血裔同伴的藏身之地,讓他們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你們就可以從奴隸營出來,日軍承諾,會給你們和普通士兵一樣的待遇福利。”
這聽著怎麼像是傳銷.....李羨魚這口槽沒吐出來,因為他看見忘塵身體晃了晃,一張臉瞬間煞白如紙,嘴唇幾乎都成了粉白色。
他應該是反應過來了吧,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埋伏,大概也猜到了同伴們的遭遇。妖道都死了八十年啦,可看到這八十年前的往事,李羨魚忽然後悔,他寧願從沒有得到過扳指,從沒有進入妖道的回憶,從沒有認識......太素師姐。
世界上最絕望的就是“往事”二字,你知道它不美好,知道它的結局。可你偏偏無法改變,連發狠拼命都做不到。
再往後的話,忘塵就聽不到了,他整個人木愣愣的站在原地。一直到“動員大會”快要結束,漢奸翻譯著日本軍官的話:“你們誰願意效忠天皇的?”
無人應答。
漢奸黑著臉:“只要你們答應效忠天皇,就可以從這裡出去。”
但能忍耐到現在的,都是滾刀肉,不怕死的。甚至還有人罵道:“老子死都不會跟你一樣做漢奸。”
漢奸翻譯氣的跳腳。
“投靠大日本天皇有什麼不好,跟隨日本的腳步,一起創造東亞共榮圈,總比當個東亞病夫好。”他這一套說辭非常熟悉,張嘴就能來。
“我.....”人群裡,有人突然說。
眾人驚怒回頭,卻又愕然,鐵骨錚錚的年輕道士,竟然打算投靠日軍?!
一簇簇灼灼的目光中,忘塵臉色微白,他拳頭握緊,咀嚼肌凸起,似乎說出這句話需要用盡全身的力量:“我願意。”
“誒,這就懂事了嗎。”漢奸翻譯大喜:“你和我一樣有出息,你上前來。”
忘塵一步步,慢慢的走上前,他微微低著頭,不敢去看那一道道憤怒、鄙夷的視線。
他來到日本軍官面前,沉聲道:“我不會投靠日軍,但我願意把道法交給你們。”
頓了頓,忘塵咬牙道:“不是無償的,我有條件。”
漢奸翻譯皺了皺眉,有點不滿意忘塵的答覆,但如實翻譯給日本軍官聽。
日本軍官打量著忘塵,說了句日語。
“太君問你,你哪個門派的,都會些什麼?”漢奸翻譯道。
“全真派!”忘塵臉皮火辣辣的滾燙,他感覺到了巨大的恥辱,深吸一口氣:“全真派八種陣法,三部內丹絕學,我統統都會,找到一個人,我給你們一部絕學。忘情沒我學的多,我會的,他不會。”
“我要用它們來換我的同伴,如果它們被你們俘虜了的話。”
經過翻譯後,日本軍官眼睛一亮。
漢奸翻譯掏出小本本,把忘塵說的名字全部記下。
日本軍官拍了拍忘塵的肩膀,說了句日語,轉身離開。
漢奸翻譯收回小本子,拍了拍忘塵的臉,嗤笑道:“太君說,人會幫你找,但絕學,他都要。”
忘塵從鐵骨錚錚的好漢,變成了真香王境澤。
從此,奴隸營的眾人就不再跟你說話,唾棄他,鄙夷他。只有陳野和劉明體諒他急於尋找同伴的心情,甚至還安慰他。
轉眼過了幾天,忘塵在奴隸營的日子並不好過,身上的傷口因為沒有及時消毒、包紮,初夏的天氣,很快就流膿潰爛。
他每天受著身體上的痛楚,以及精神上的焦慮,常常會在夢中驚醒,或者一個人在深夜裡獨坐,面色發狠。
李羨魚能感覺到,妖道在這段時間裡,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背叛他們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門,是一起在長沙浴血抗戰過的忘情。
最兇狠的刀,永遠都是信任的人捅出來的。
敵人的刀只能摧毀你的身體,而親密人捅出的刀,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