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震住,呆立在原地連上前扶她一把都給忘了。
這一回,她搶佔了先機。自然再不能如當時一般呆呆立著。
風掠過樹梢,有綠葉飄落,被風吹著拍打在糊了月白色窗紗的窗子上,發出簌啦輕響。若生就在這細微的響聲中,抬眼朝三叔看了過去,斬釘截鐵般地道:“用著稱手不稱手,難道不該先用過才知?我這還沒用過,四叔就巴巴說了兩回不宜我用。莫不是瞧不上阿九?如果真是這樣,四叔大可以直言!”
連四爺聞言微驚,當即笑道:“你這丫頭可真是。四叔平素誇你的時候還少了?我要瞧不上你,你五妹妹在我跟前可就沒法做人了。”
猜著若生跟五姑娘宛音一直明裡暗裡較勁,連三爺便故意扯出了女兒來說事。
若生心中宛若明鏡一般,聽了這話也就賣面子地微笑了下,但嘴上仍不鬆口,說:“四叔也不必說了。左右不給就不給,姑姑那想必還有更好的人。”
言下之意。她終究還是要去千重園告狀的。
連四爺知道雲甄夫人偏疼她,這說了後人早晚還是得給她。不僅如此,事情一說出去,反倒還得再叫他落個苛待侄女的名頭,往後就是再巴巴上趕著給她送好東西,只怕也洗不掉小氣二字的烙印了。
眼瞧著想在這說服若生是不可能的事,連四爺只得用力咬了咬牙,硬著頭皮打趣起來:“罷了罷了,似乎我可不敢真落個瞧不起你的話,這人你要是真想要,那就給你。可你四叔手頭也是要人的是不是?所以啊咱們打個商量,你從裡頭選幾個可好?等挑得了,再去你三叔給挑的人裡頭選幾個。”
連三爺聽著這折中的法子,不由失笑,看了一眼連四爺發現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只怕已是剮肉一般的疼了,便對若生道:“也好,你就先從青蛇裡選幾個用用看,若稱手,咱們往後再說,若不稱手,回頭就還了你四叔。”
若生爽快地點了頭答應下來。
連四爺長鬆了一口氣,回過頭去吩咐在旁伺候的扈秋娘:“傳話下去,讓那幾個都收拾收拾,乾乾淨淨地過來讓三姑娘挑人。”
扈秋娘應個是,正要退出去時,又聽到連三爺道,“索性把那幾個也都叫進來吧。”她就再應一聲是,大步流星退了下去。
屋子裡漸漸寂靜下來。
連四爺是個耐不住的,就歪在椅子上問若生:“三丫頭,你什麼時候連四叔手邊有哪些人都給打聽著了?”
若生挑眉,正視了過去。他先前還叫她阿九,這會卻連乳名也不叫了,口氣愈發親近,隱隱約約間還帶著幾分長輩的譜。她就輕笑出聲,繞著扇柄下綴著的杏色流蘇把玩著,道:“這可不能告訴您。”
“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還說不得了?”連四爺追問。
若生輕描淡寫道:“四叔,咱們家可不興刨根問底。”
一旁的連三爺聽到這話,也不由微微側目看了她一眼,但到底沒吭聲,只繼續吃他的茶等人來。
連四爺卻大笑了兩聲,“哪個說的咱們家不興刨根問底?”
若生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忽然問道:“姑姑為何終身未嫁?”
連四爺:“……”
若生攤手:“您說,是不是不該刨根問底?”
“……”連四爺張口結舌。
好在外頭已響起了腳步聲,扈秋娘已回來了。
一行七八個人,皆著了差不多的衣裳,只高矮胖瘦不盡相同。
若生看著四叔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就知道這群人是他的,於是就開始大膽地在這七八人中搜尋起了老吳來。她記不得他的具體樣貌了,可身形卻還記得些,瘦,很瘦,乾巴巴的連兩頰都凹陷了下去。
她一個個看過去,從頭看到腳,仔仔細細打量著。
突然,一個身影映入了她的眼簾。
她抿了抿唇,旋即指了那人扭頭問連四爺:“四叔,這人叫什麼名?”
“哪個?”連四爺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去,看清楚後漫不經心地道,“哦,就叫他老吳便可。”然而話音剛落,他卻忽然警醒起來,問若生:“怎麼,你已經挑妥了?”
老吳是他手底下最得用的一個,但人生得醜,看著丁點不討喜,他本料想著若生選誰也不會選了老吳才是,可此刻若生第一個就指了老吳來問他,連四爺的心不覺往上提了提。
送人給她,他已是肉疼萬分。
這如果送的還是最得用的,他可就連腦殼都疼了。但往往怕什麼就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