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支裝備,在我的角度儼然向一對熱戀的情人。呵,連你也逃不過這美人關麼?我嘲諷著,心裡泛起些酸楚。
心頭一閃而過的酸楚並不影響我保持和阿福一樣的姿勢,大概推測著他們低聲談話的內容。我看到阿福的槍口隨著上官說話上上下下將炮樓所有的火力點挨個點了個遍,之後便停在二樓的兩挺重機槍處。想來他們是在估算這樓裡的人數,我跟著動作猜測起阿福的意思來:這是個大約六十人左右的炮樓,四周地形開闊沒有制高點,二樓重機槍的角度太刁,他一定沒有把握的。
我並不驚訝我對阿福能這般瞭解,換位思考便可知,六十人守著的十多個火力點,一個水平高些的狙擊手依著大部隊的火力掩護,一槍一個,數數就能數出五十個來。可神槍手擋不住那兩挺機槍的掃射,兩公里的覆蓋範圍,這世上還沒一把狙擊□□的射程有這個數。
十字準星對準了阿福後背心臟的位置,難得的一次,我沒看到鋪天蓋地的血色,槍也端得很穩,手指叩向扳機,只需我稍一用力,子彈便會洞穿那裡。我扣不下那沉重的扳機,看著阿福和上官于飛離開,內心陷入深深的矛盾:穩守團城,拿雷子楓的屍體比池田八重那不靠譜的計劃謀略有用得多,阿福是雷子楓的臂膀,除掉他等於除掉半個雷子楓;可我想找回失去的記憶,阿福是唯一一個能讓我感覺到以前記憶的人,他若死了,我的以前往哪裡去找?
劉三牙每天都一副鼠樣地來找我,和我熟了,拿了份內錢不說,拉來兩個人說替我增添人手,放開了膽子多向我要錢。新來的那兩人遠不比劉三牙精明,傻愣傻愣,半天問不出有價值的東西,我懶得費口舌,扔些錢打發走了。其實我該給這些得寸進尺的人一人一顆槍子的,換了池田和八重,他們能不知死過多少次,只是我不願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子彈罷了。
他們果真是去拔了李莊的炮樓,劉三牙臉色慘白,雙腿打顫地站在我面前說死了好多人,血濺了他一身。這事是我辦的,我秘密地放訊息給池田,說了雷子楓在周邊村子裡的活動情況,八重便帶著丁大勝去了其中一個村,殺了些人警告雷子楓收斂些。八重這人,自從受了那傷,我就感覺他越來越像個娘們,心底恨著雷子楓,手下卻投鼠忌器地不敢狠起來,真叫人失望。
雷子楓的性格,看得久了也摸出一些。嘴上說著殺日本人是為了他孃的死,實則心底裡還是那麼些心懷天下的豪情的。我就看中他這點,那些被八重殺了的百姓足以點起他那點潛藏於心的豪情,衝動是魔鬼,我便要藉著魔鬼吞噬他。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 章
劉三牙嚇得舌頭打了結,結結巴巴地說著那天的情況。猴子被派去伏擊,卻因為青瓜蛋子不聽命令開早了槍毀了雷子楓的計劃,雷子楓亮明身份,以身直面炮樓的狙擊手,隨後阿福便點殺了那三人。800米內三槍都傷不到人的狙擊手死不足惜,我實在後悔我沒在那炮樓裡。
阿福的槍法在劉三牙嘴裡神乎其神,找不出一絲弱點。弱點?我細想雷子楓性格鮮明,找準了地方下去總能一針見血,可阿福確實摸不著弱點:一杆槍,一個人,足以掀起天邊的排浪,足以阻擋暗湧的殺機。我深信越是堅固的外殼越包裹著柔軟的內裡,沒有弱點的背後定有一處地方能使其輕易喪命,然而那究竟是什麼地方?
自從那晚上發現了血能讓我暫時擺脫生不如死的煉獄,我對血就有了執念,許久沒有聞那氣味,想著阿福這些事的時候,身體就開始不對了。失去意識前我趕走了劉三牙,然後蜷進角落,頭疼得厲害,冷汗順著額頭滴落。又吐了好久,吐得膽汁都要嘔盡依舊覺得腹中有什麼東西要生生掉落,帶我墜進可怕的血色。我伸手想抓住,卻只在慘白的牆上撓出十指血痕。
這時,門被一個陌生女人撞開了,女人微微隆起的小腹落到我眼底有些刺眼。她顯然是被我的樣子嚇得忘了喊叫。我就快要沒有了意識,憑著腦子裡那個不能讓別人知道我現在這般模樣的念頭,我開了槍。
手槍,安上消音器,生死就在無聲無息之間。女人的眉心綻出鮮豔的花,血濺到我臉上、身上,清新如同甘霖。我顫抖著將雙手覆上那汩汩湧出的鮮血,血經由指尖勾起心底的溫暖——絕望的溫暖。
若現在再進來一個人,勢必會被我嚇出魂魄的。滿身鮮血的我看起來如同地獄裡的修羅,眼眸裡閃著莫名的怨恨,黑色眼珠也似乎要迸出紅色來。血液塗在體表很快就冷了,帶著面板的溫度越來越低,那感覺像極了死亡。一股情緒忽然湧上心頭,來自直覺,複雜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