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素來重士,聖人與諸臣是不是要顧忌著些在清流之中的名聲呢?”
“的確要顧忌的。”慕氏看著她,微微笑道,“但我方才不是說了嗎?士子們鬧事,根本就是理不直氣不壯,既然如此,聖人與諸臣為什麼要怕他們?這事情再鬧大,到頭來吃虧的還是那些個士子罷了!”
“為什麼呀?”使女茫然的問。
慕氏笑著道:“為什麼?你方才不是自己說了?被士子們忌憚著明年一起下場的諸權貴子弟,可是有真才實學的!”
使女啊喲一聲,慕氏已經繼續道,“從前也不是沒有權貴子弟下場,為什麼從前沒有士子鬧事?不外乎時雅風、阮雲舒、沈丹古、範得意這些人聲名太盛,惹了那些個憤世嫉俗計程車子嫉妒,正好陸含冰在曲江邊讚了卓家小娘子的詩,被他們知道後抓了把柄,趁勢鬧上一鬧,想看看能不能撈到點好處罷了!那些個真正聰明的人,如陸含冰,索性就避上一次又怕什麼?或者是機緣巧合之下改變主意繼續下場,總而言之,時雅風這些人又沒有舞弊,至於殿試,這天下都是聖人的,聖人高興點誰為狀元,輪得到士子們來說公平不公平?”
“婢子明白娘娘的意思了。”使女笑著道,“這些個士子自己膽怯害怕,想混水摸魚呢,這事情他們做的可不地道,並且理虧在前,所以聖人與諸臣都不怕!”
慕氏點頭:“沒錯!時雅風這些人,正經的官宦子弟,又不是不能科考的賤籍,也是從童生之試到府試到鄉試這麼一路考上來的,他們想哪一回下場那是他們的事情,恰好撞在了一起,他們彼此都沒說什麼呢,那些個士子拿殿試說什麼嘴?頭甲統共只得三個人,不說別人家了,時雅風、阮雲舒、沈丹古、範得意……到這裡就四個了,這四個人哪一個不是才名鼎鼎、背後都或有一位為國鞠躬盡瘁的長輩、或有簡在帝心如鳳奴這樣的人在?真才實學的考,愛哪一科下場,管旁人什麼事?這事情就算一字不差的記到史書上,後世嘲笑的也是那些個世子,對聖譽、對朝臣能有什麼損害?所以,你說聖人與諸臣,為什麼要怕士子拿這個藉口鬧事?”
使女若有所思道:“既然聖人與諸臣都不怕這件事,那為什麼朝中一直沒有動靜呢?”
“鳳奴與唐三的爭鬥也不是一天兩了,上一科,唐三拉攏了陳子瑞,這一科,鳳奴捧了那範得意。”慕氏淡淡的道,“現在是兩邊都把手伸向了拉攏士子了,從前聖人與皇后娘娘一來還沒想好,二來他們爭鬥也不過是些意氣之事,在聖人與皇后娘娘眼裡都是小事。但是呢,現在兩邊都拉起了士子,這朝鬥自然就要越發的激烈,再這麼下去,當真撕破了臉,將來事情可就大了,爭儲從來都是皇室衰微最快的途徑,沒有之一!”
“聖人與皇后娘娘何等精明?怎麼會讓事情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慕氏微笑著道,“上一科唐三那邊捧陳子瑞時何等的大張旗鼓,這一回卻安靜無比,你以為皇后娘娘為什麼要警告唐三?是為了偏幫鳳奴嗎?不是的,皇后娘娘可不是紀陽長公主啊,一般是孫兒,皇后娘娘就算重嫡出,也不可能在涉及社稷之事上全然按著喜好來!皇后娘娘這麼做,其實是為了暗示這爭鬥到此為止——唐三那邊捧出一個陳子瑞,鳳奴這邊也只能有個範得意,如此而已!”
使女喃喃道:“婢子越發的不明白了……娘娘的意思,是聖人與皇后娘娘,故意不理會士子鬧事的事情,是為了讓咱們郡王與那唐三藉此事比個高下嗎?”
慕氏欣然點頭:“自然如此!各拉攏一個士子,這些個白衣卿相,可是將來的國之棟樑,原本鳳奴和唐三爭來鬥去,在聖人與皇后娘娘眼裡也不過是小孩子家意氣,以那兩位的胸懷一笑了之罷了,但手都伸到未來棟樑上面了,再不阻止,不說再釀一場齊王之亂,日後手足相殘,也不是聖人與皇后娘娘願意看到的。”
“那太子怎麼會不知道呢?”使女詫異的道,“娘娘容婢子說句誅心的話兒,娘娘自然是英明的,郡王年輕,總要靠娘娘扶持呢!但太子殿下……殿下他究竟是幼年為儲的人呀,娘娘是怎麼看出來殿下都沒有看出來的地方的?”
這使女是慕氏的陪嫁,絕對的心腹了,私下裡說話向來很隨意,所以慕氏沒有計較她質疑自己眼光高於太子,而是帶著一絲悲哀道:“因為我是太子妃。”
“……啊?”使女一怔。
慕氏輕輕一嘆,道:“我只是太子妃,雖然是皇后娘娘親自挑選的,聖人對我印象也不壞,但我到底不是天家骨血啊!聖人與皇后娘娘的血脈,是太子!”
使女迷惑道:“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