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昌郡王也還罷了,可現在帝后選擇的是真定郡王,那麼延昌郡王一派必然會受到打壓,否則帝后何必表這個態?敏平侯年歲已長,現成的理由就可以暗示他告老……一旦敏平侯因此告老,即使帝后念著他多年為國操勞不追究,但接下來卓家的門楣自然也要衰落下來……
到那個時候,卓昭節這些還沒婚配的晚輩,能夠挑選的婚事自然要一落千丈!
這還不是最緊要的,最緊要的是,敏平侯與真定郡王一派結怨不淺,失勢之後,若帝后不追究,表面上也許不會怎麼樣,但背地裡……尤其卓昭節美貌絕色,憑著這副容貌,生在清清白白的平民家都能招上禍事來,卓芳禮與遊氏想到此處,哪兒能不急?之前對著寧搖碧挑來挑去,那是因為敏平侯地位穩固,護得住孫女,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們既然想到了卓家接下來的衰敗,頭一個醒起的,就是如何為兒女籌劃,以避家禍!
子孫都是卓家人,那是沒辦法的,可女兒卻可以出閣……出了閣的女兒,即使孃家被誅九族,也犯不著女兒身上了……以敏平侯的政敵來看,眼下除了雍城侯世子,根本沒有旁的人家可以選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鵝墨池破春水
鹹平帝慢條斯理的看著案頭堆積的一小摞奏摺,對下頭長跪不起的太子置若未聞,伺候筆墨的內侍動作輕如鵝毛,眼皮也不敢多抬一下。
屋角銅漏不急不徐,殿外傳來隱隱的風聲,似乎要下雨了。
內侍抬頭看一眼窗外,研好一硯墨,快步走到最近的窗邊關了半扇窗,折回來時卻見太子額上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滴落,心頭惻隱隨生隨滅,卻是一抹凜然擁上來!
太子唐昂是鹹平帝與淳于皇后的嫡長子,鹹平帝登基次日冊後,跟著不到半年就正式立儲,那時候唐昂尚且只是一介幼童。
成為儲君後,無論鹹平帝還是淳于皇后都對他百般重視,處處比照著儲君的要求來栽培,因著鹹平帝專寵皇后,諸子女都是同父同母,彼此都處的不錯,可謂是兄友弟恭,唐昂這個儲君素來地位穩固,而且因為帝后恩愛的緣故,對太子一向就是悉心的扶持栽培,唐昂十歲即隨鹹平帝上朝聽政,十三歲起獨立處置事務,十六歲就在私下代鹹平帝批閱軍國大事。
這中間雖然也有失誤和出錯的地方,但每一次鹹平帝都不動聲色的為他收拾好場面,再私下進行指點,在今日之前,帝后從來沒有這樣不給太子面子過。
像這樣的長跪,伺候鹹平帝多年的內侍在這之前只見過一回,那是為了求娶平民出生的綠姬為太子妃,被淳于皇后大怒斥出後宮,太子也是這樣抱著最後的希望在鹹平帝跟前長跪不起。
只是鹹平帝任憑他跪了一天一夜,仍舊選擇了支援皇后的做法——朝野都知道淳于皇后雖然沒有到和鹹平帝一起上朝的地步,但朝政諸事,向來只有這位皇后不想插手、沒有她插不了手的,而內侍因著身在宮闈知道的更多——淳于皇后做出的決定,鹹平帝從來沒有反對過。
所以這一次……
內侍心中一嘆,料想太子也知道結果的,只不過是實在愛惜延昌郡王,明知道無望,不來跪求到底不甘心罷了。
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鹹平帝批完了最後一封奏摺,將硃筆放在筆架上,閉目往後一靠,內侍忙輕手輕腳的將奏章移到一側晾乾,自己迅速移步到鹹平帝身後,手勢嫻熟的為鹹平帝揉捏起來。
“起來罷。”鹹平帝淡淡看了眼太子,道,“這兒沒鋪氍毹,地上涼,當心身子。”
語氣不是不關心,卻平靜的出奇。
太子用力磕了一個頭,沉聲道:“求父皇救一救寶奴!”
“救他作甚?”鹹平帝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嘲諷,道,“他是你之庶長子,雖然不是嫡子,但也是我皇家血脈,難道誰還敢對他不利?再說他不是好好的麼?”
太子膝行幾步,哽咽出聲:“父皇,慕氏與綠姬之間仇深似海!若將來鳳奴繼位,叫寶奴與珍奴怎麼辦?尤其是寶奴,這幾年來鳳奴就常常與寶奴過不去,名為兄弟,實如仇讎……”
鹹平帝淡淡的道:“照你這麼說,若是寶奴繼了位,鳳奴的死活你就不管了?”
“孩兒不是這個意思。”太子抹了把臉,迅速思索了下,悲聲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寶奴、珍奴、鳳奴都是孩兒的骨血,孩兒怎麼會不心疼鳳奴?只是……只是鳳奴還有邵國公府,慕氏乃邵國公胞妹,有外家扶持!而寶奴、珍奴的外家……”
鹹平帝笑了笑:“方才還說他們三個都是你的骨血,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