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採風委委屈屈的連連點頭,姐弟兩個又說了幾句話,時娘子這才放過他,轉身往這邊走來,時採風很是沮喪的跟在她身後。
淳于桑醞剛才路上被時娘子救了,她們姐妹又對時娘子十分的仰慕,自然要等著與她招呼,並再次致謝。
這時娘子到了近前,卓昭節仔細打量,卻見她年約雙十,卻還作著未出閣的裝扮,容貌雖然只是清秀,但一雙不描自黛的長眉斜飛入鬢,平添了三分英俠之氣,一雙眸子流轉之間竟有寒光四射之感,烏鴉鴉的長髮綰成簡單的錐髻,上頭居然一點珠翠也無有,只隨意插了一支木簪定住髮髻,黑髮如夜、紅衣勝火、素面含霜,構築出一種熊熊燃燒又冰冷暗沉的美感——冷豔中甚至有幾分悽絕。
同為相府女眷,這時娘子與溫壇榕根本就是兩種人,卓昭節覺得她很不簡單,這不僅僅是她救下淳于桑醞,以及淳于姐妹對她的態度,更多的卻是在這時娘子身上,她感受到了謝盈脈與陳珞珈對峙時才有的那種凜冽殺機,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凜冽出現在相府出身還是長公主孫女的時娘子身上不能不叫人驚訝,好歹謝盈脈還跟隨師父在江湖上闖蕩過幾年,再說謝盈脈過的日子也不過是小康之家,這時娘子照理也該是錦繡堆裡養大的……又是怎麼會有這樣連尋常江湖中人都不及的搏殺氣勢?
跟在她身後的時採風,無論容貌還是氣質,都與這個胞姐相反。
時採風輕袍緩帶,相貌堂皇俊雅,舉止風流,氣度優雅從容,那種生來就該襯托著白玉為堂金作馬的貴公子之態並含笑時說不盡描不清的溫柔繾綣,自然而然就有一種能夠吸引小娘子的魅力,淳于姐妹和卓玉娘方才提起他都用了有些不齒的語氣,但見著時採風的面也不能不承認他確實有吸引小娘子的資本——長安城中,俊秀風流的小郎君不少,俊秀風流又出身高門大戶的小郎君也不少,可如時五這樣小小年紀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甚至到了被他拋棄的小娘子都鮮少肯說他壞話的程度也實在不多了。
對淳于姐妹的道謝,時娘子表現的很是淡然,那種淡然不是故作淡然,而是完完全全發自本心的不在乎,甚至客氣話都沒說,只是點了下頭,淳于姐妹顯然早就瞭解她的性情,連卓玉娘和卓昭姝也不驚訝。
不過時娘子雖然淡然,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淳于桑若提議一起進去,她沒怎麼考慮就點了頭。
路上淳于姐妹追著她唧唧喳喳的道謝和問東問西,卓昭節注意到,她們問的多半是些武略,卓昭節對這時娘子越發好奇:她一個女子,會些武藝不奇怪,居然還懂得武略嗎?
卓玉娘與卓昭姝顯然對武略沒興趣,懶洋洋的看著四周的風景,並不插話,走了片刻,卓昭姝性。子溫柔體貼,擔心卓昭節被冷落了,正想尋個話題與她說,忽然時採風輕咳了一聲,向卓昭節略移了兩步,柔聲道:“這位娘子有些眼生?”
卓昭節看了他一眼,雖然知道他名聲不佳,但如今時採風也沒有逾禮的地方,還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頭一次來。”
“哦。”時採風微笑著道,“難怪,我就想我若見過娘子那是決計不會忘記的。”
這樣的稱讚只讓卓昭節略蹙了下眉尖,權當沒聽見。
時採風並不氣餒,繼續道:“未知娘子如何稱呼?”
卓昭節微一蹙眉,想了一想,才道:“我姓卓。”
“這兒可是有好幾個阿卓的。”時採風自袖中抽出一柄摺扇,嘩啦一下抖開,輕搖數下,笑著道,“娘子行幾?”
看著他不畏春寒搖扇的模樣,卓昭節又想起了寧搖碧——寧搖碧也愛在手裡拿柄扇子,沒事搖幾下,只要不是深秋或嚴冬……難道長安小郎君們都時興這個嗎?
她走神了下,卓玉娘已經代她回答道:“咱們七娘不怎麼愛說話,時五你不要逗她了。”
卓玉娘這話雖然是為卓昭節解圍,也是讓時採風不要繼續糾纏,但語氣卻有些僵硬,也不知道是對時五。不滿,還是覺得卓昭節給自己找了麻煩。
時採風並不在意卓玉孃的態度,淡笑著對卓昭節繼續道:“原來是卓家小七娘?噫,聽說你才從秣陵回來?”
這話立刻暴露了他其實早就知道卓昭節排行的事情——連卓昭節才從秣陵回來都知道了,還能不知道排行嗎?再說行六的卓玉娘與行八的卓昭姝中間恰好少了個七娘,卓昭節看年紀就和她們差不多,猜也能猜到。
卓玉娘皺起眉,卓昭姝也有些頭疼,她不像卓玉娘那樣說話直接,因此想著把話題從卓昭節身上岔開,輕聲慢語的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