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長安這邊等著一場賢君感化叛臣的戲碼,結果現在年老體衰的叛臣在金殿上顫巍巍下跪感謝帝恩深厚的場景是不要指望了不說,甚至於連皇孫、欽封的郡王都不體面的死在了東夷山。
大涼朝廷的臉面何存?
作為正使的雍城侯首當其衝要被問罪的……
卓昭節心中煩亂一片:“這要怎麼辦?”雖然如此,但她倒不是非常的驚惶,比起太子之前的圖謀,現在鹹平帝在、紀陽長公主在,已經很好了,有長公主,雍城侯再被懲罰,最多工部的位置被免去,料想爵位都不會奪的。
畢竟鹹平帝就這麼個胞姐,為了兩位皇孫爭位之事,寧家大房那麼興旺的人丁就剩了個寧朗清。再把二房爵位奪走——長公主不說話,聖人也不會忍心。
至於說太子登基之後,就憑雍城侯一貫以來的的立場,太子登基之後本來也不會太重用寧家。唐緣死了,太子沒了指望,不定只能靠著真定郡王……到那時候寧家的景況還能好一點。
寧搖碧沉吟著道:“先告訴皇后娘娘……相比起來聖人更憐愛太子些,不然當年皇后娘娘反對,但聖人還是封了唐三為郡王!可見太子的長子在聖人跟前還是有些地位的。倒是皇后娘娘一直支援唐四,娘娘先知道此事,也會先為唐四策劃。”
卓昭節心下微微一驚,唐緣怎麼說都是皇孫,皇后再不喜歡他,但總歸是皇后的孫兒,而且唐緣被人切成一堆碎末……這,為著天家臉面皇后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忙道:“你如今是起居舍人,每日都要在聖人跟前記載的,哪裡來的功夫去見皇后娘娘?我看父親的意思是早點與娘娘說了,好叫娘娘為真定郡王做準備。而且你如今已經有了正經的官職,忽然去見皇后娘娘,旁人豈能不猜疑?父親現在在西域——不說旁人了,太子一定會多想的。”
見寧搖碧思索,卓昭節提出要求,“莫如我去,我是女眷,而且皇后娘娘素來喜歡我,上回娘娘千秋,為了攔阻祖母,我假作動了胎氣沒進宮……這會正好說已經好了,去給娘娘賠罪!”
“不行!”寧搖碧想都沒想便道,“茲事體大,唐三總歸是娘娘的骨血!而且他的死相也足以叫娘娘震怒了!屆時娘娘發作起來,你哪兒受得住?!”
“你也知道皇后娘娘會生氣?那你去了娘娘會放過你嗎?”卓昭節毫不相讓道,“而且如今皇后娘娘也道我是有孕在身,念著祖母的份上恐怕反而對我手下留情!我去不比你去更好?”
寧搖碧皺眉道:“我是皇后娘娘看著長大的,橫豎到時候捱上一頓也沒有什麼,你……”
“你自己說過的,皇后娘娘自認當年欠了我嫡親祖母一回,是以對生得極像祖母的我非常的維護。”卓昭節提醒他道,“而且皇后娘娘由於自己是聖人的元配發妻,多年來一直澤被天下發妻!難道不會因為自己是女子,對女子也溫和得多?何況如今父親說把事情悄悄說與皇后娘娘——是你去說讓人猜疑,還是我去說無人注意?”
“那咱們一起去。”假如西域的事情洩露出去,或者被人猜測到,那可就不妙了!寧搖碧沉默良久,終於道,“上次祖母和你都沒去千秋宴……正好你現在好了,祖母年紀長,咱們一起代祖母和你去謝罪!”
卓昭節道:“這樣還是會引人注意!誰都知道帝后對咱們家素來寬厚,咱們兩個這幾年一直都是被皇后娘娘特別厚待的,時常嬉笑打趣,並不拘禮。忽然這樣鄭重的去請罪,哪兒能不招人懷疑?”
寧搖碧斷然道:“要麼我一個人去,要麼就一起去!寧家如今還沒風雨飄搖到需要你一個女流出去獨當一面的地步!便是到了風雨飄搖的時候,但凡我還活著,總歸輪不到你去受委屈!”
“……”卓昭節沉默片刻,道,“你總是這樣,什麼都自己做了。不管是你的事兒,還是本該我來管的事情,所以外頭總說我沒用。其實還不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從前是這樣,這次也這樣,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寧家的主母看待?我如今已是曠郎和徽孃的母親、是你寧家世子婦了,你不要總是把我當成當年秣陵城裡天真無知的小娘子!你若只是喜歡那時候的小娘子,那麼遲早有一天你會厭棄我的,不是嗎?我不可能那樣天真無知一輩子,我也不可能鮮活光麗一輩子!”
說話間,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她雖然已為人母,可正當韶華之際,恰如牡丹開到正好,所謂傾城絕色,不外如此。如今這番話含愁說來,當真是楚楚動人,任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為之動容。
卓昭節知道寧搖碧愛自己極深,心想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