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高。
我望張機子。他也是滿臉疑竇。
不出意外,琳公主臉現慍怒,隨後她咦了一聲。
御館庭中還有二個活人
——峨冠博帶的美公子躬身把五枚金燭的燭火一一剪滅,切分膏腴龍血成三份;隨在姬小艾身後的柳子越戀戀不捨地把龍血盛入青、紅、白三個葫蘆裡。
“妖邪遁去後,太后依然心悸。天子仁孝,侍奉太后離開這是非之地,公卿隨之護駕疏散。”
文侯道。
“姬師姐,我爹爹呢?”
紅衣少女問。
文侯牽過她手,以扇指空,肅容向我們說,
“真人們各有要務,我們先看完拔都和侯德健的這番比鬥吧。”
彌散在御苑的龍血之霧消耗一空,現出珠玉盤般的夜空——漫天的煙火如花雨綻放,星河一樣播撒到我金丹目力的極限外;在明亮如星的煙火間則飄蕩著團團流雲般的蟹狀yīn霾,一收一縮地鼓盪。
一枚赤星盤桓在斗宿和牛宿之間,緩緩地向西北移動。
尋常人眼中必然輕輕放過,但我看到分明是澎湃的九頭龍蛇血凝成的巨船
——船尖上立著一隻矮小的猴子;紅臉的高長猴子和黑臉的壯實猴子的道胎軀殼橫陳在它前。妖持著棒兒的手血肉模糊,和九州神鐵粘連成一氣,難分彼此。
“一刻鐘前,鬥法失敗的猴妖反悔要對天子不利;顏掌門種在他念頭中的天道誓言發作,猴妖元神重創,倉惶逃出御館。拔都不想放過這個展現自己風采的機會,多生出這個枝節來。”
文侯嘆息。
蟹雲如濤,拍打上船。血船被四面八方繞上來的蟹雲沾上,不斷縮小、崩塌、融化、湮滅。九頭龍蛇的血堅凝則勝過jīng金,在蟹雲的侵蝕下卻脆得像琉璃。
——錦衣青年立在煙花寥落的星河盡頭,他的手上擎了一把悽如長夜的短刃,與慕容芷的金目鯛毫無二致。
原芷有手背抹眼瞼上的淚。琳公主問她怎麼哭了。
“我的軀殼沒有復原,剛才激鬥中被妖氣稍許侵染了yīn神。無妨事的。”
白衣少女道。
“拔都每刺一劍,就能催發出一團侵蝕萬物的劍氣——要是劍宗的慕容觀天覆生,怕也不過如此。”
文侯悠閒品評。
我替原芷岔開話題,
“姬師姐,我聽說宇文拔都的神劍叫不祥之兵,怎麼和傳說裡劍宗的五大神劍金目鯛妙用酷似?”
“拔都的不祥之兵熔鑄天下神兵的jīng華,悉數化為己用,臨敵時每每能變顯出針對神兵——這已經是他變顯的第三樣神兵。侯德健迄今屹立,真是不可思議。”
我心裡雪亮——不知道猴妖用去幾枚我交換給他的令咒。
然後,我聽到了宇文拔都和猴妖交鋒的聲音
——彷彿有意炫耀自己的武威,一旦接觸,宇文拔都的英姿就不由烙在了我的念頭裡。我嘗試封閉六識三次,可我神識裡他的幻象依然驅之不去。
“三大神劍出完你都奈何不了我。哈,我告辭了。”
猴子也在我頭腦中哭喪似地尖笑,我頭疼yù裂,不由單膝跪地讓身體不墜。原芷三人也單膝跪在地上。年輕門人裡唯有琳公主站立自若,她有和氏璧護持。
姬小艾揮扇驅開我們念頭裡的大妖尖嘯。
猴妖把九州神鐵插入血舟尖,兩具道胎小妖的軀殼一併扔入血中,無匹的妖氣藉由神鐵貫注血舟。
赤星沸騰,血舟融化。
以九州神鐵為心,分成數十股血柱向**八荒延伸。柱頭再度分化成七七四十九朵血蓮。每朵血蓮開合出一尊獸首,都是《山海經》裡的洪荒異獸。四十九獸吞吐妖霧,金目鯛的劍氣頃刻風捲雲殘。
我在龍虎宗瀏覽過《山海經》,看過即忘;倒是琳公主蹙盡眉頭。順著她的目光,我發現一朵血蓮盛開的獸首恰是凶煞白虎——原來九鼎也曾鎮壓過洛神族人,怪不得當年侯德健能用九州神鐵擊傷洛神瑤。
“強弩之末罷了。我就代天落歌還你一劍元始之章的十譬喻,懲戒你驚駭天子的罪孽。”
宇文拔都手上的短刃一暗一明,黑焰呼吸吐盡。他擎的劍沒有器形,而是一派十sè琉璃的光華聚合——百、千、萬、億的分絲琉璃劍光從十sè流光中生長出來——彷彿拔都持有的是衍生到無盡宇宙的寶樹。
連文侯也合十讚歎。
——是身如芭蕉,中無有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