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忽然進來,只怕我一腦袋栽進爐火裡毀容也未可知。
他見了我,面上仍有幾分尷尬,便招呼道:“曲……曲弟妹,真巧。”
我應了一聲,見他多瞧了幾眼菜粥,想來這深更半夜摸到伙房來,大抵也是餓了。便起身道:“我煮了粥,不嫌棄就吃些罷。”
白翎楓猶自不好意思,道了謝端著碗匆匆離去。我亦沒空理他,粥已然有些稠了,便趁著熱氣端去曲徵房中。
彼時他正在屏風後更衣,我將那菜粥放在桌上,正色道:“你送我簪子,我沒甚麼好回禮的,便只廚藝能對付些,你將就吃罷。”
語畢,我睏倦已極,轉身便想回房去,卻聽身後衣衫摩挲,我忍不住轉過頭,霎時瞌睡蟲全都飛沒了,只是瞪圓了眼睛。
曲徵只著了白色中衣,雪膚紅唇如在畫中,披散的烏髮宛若上好的黑綢緞,冶麗間又透著一股慵懶。我見慣了他得體守禮的模樣,此時便只覺驚豔非常。
“百萬有心了。”他微微一笑。
我琢磨,這時段,這地方,這景象,任誰見了衣衫不整的美人輕喚你的名字對你盈盈一笑,心頭都該是亂蹦跳的,算不得被迷了心智。
故我平復了一下,坦然的坐了下來,看他優雅的吃粥,便忍不住要問上一問。
“你……”我遲疑道:“你怎知我不願你替我買那鴛鴦同心玉?”
曲徵轉了調羹,淡淡垂目:“……我猜的。”
我又看了他半晌,微微嘆了口氣。連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他卻猜得中。在這個人面前,我便如三歲小兒,那點微末心計實在可笑得緊。
正沮喪間,頰邊一股熱氣,我下意識的張了嘴,便聽曲徵一笑:“你也吃些。”
我默默的瞅了一眼整間房內唯一的一把調羹,一股燥氣衝上腦門,慌忙站了起來,吱唔道:“你、你吃罷,我先回去了。”
剛推開門,便聽他喚道:“百萬。”
我應了一聲,不敢回頭去看。
“菜粥味道極好。”曲徵似是站到了我身後,聲音輕輕淺淺,低沉悅耳,像是設了魔障。
我背上麻了麻,趕緊腳底抹油溜回房中,卷著被子撫著心跳,瞪著幔帳妥妥的失了眠。
次日天色明媚,我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兒,對著銅鏡出神,桌上置著一件鵝黃色的新衣。
大約是昨夜思慮過重,直到辰時才有了些睡意,此時已經日上三竿。方才夥計進來說,公子料想我起得晚,所以讓他不必喚我起早,只待我醒了將衣衫送來,收拾齊整便出發。
我已然習慣了曲徵的無所不知,便將那新衣抖開,是上好的蘇緞,領口還縫製了柔軟的兔絨,比我身上的粗布夾襖好了不知多少倍。
反正他有銀子,自是不希望未婚妻穿得寒酸丟他的臉面;我便當做昨日那番彆扭是犯了二,既知他對我並無真心,有便宜幹嘛不佔,何必委屈自己,於是便樂顛顛的穿在了身上,收拾好行囊出了門。
這一路有了白翎楓相伴,倒是與他相談多些,多數時候曲徵只是在旁撫琴,午後聽聽,別有一番寧靜悠遠之感,於我便是催眠的好物了。
白三師兄自吃了我一碗粥後,瞧我也大大的順眼起來。他為人老實直爽,這般黑的膚色,卻冠了個白姓,委實喜感。兩日趕路之間,我與他已熟絡得可以趁午休時探聽曲徵的八卦。
“曲弟妹,我說實話,你莫生氣。”白翎楓嘿嘿一笑:“以前我一直以為曲師弟和蘇師妹是一對呢。”
“哦?”我興奮了:“他倆私定終身了?”
“沒有沒有。”他連忙擺手:“瞿門都知道,自曲師弟來了,蘇師妹便被勾了魂,走到哪裡都要跟著。”
“確然。”我點頭道:“他二人美到了一處,般配得緊般配得緊。”
白翎楓面上閃過一抹尷尬:“曲弟妹你別多想,娶媳婦兒哪能光看皮相呢,還是你這般賢惠的才好。”
……
你不如直接說我皮相不太能看。
然此番八卦,得了幾個意外的小資訊。
白翎楓初知我是金氏鏢局的人,只說了一句“久仰大名”,卻無太多反應,亦不像作假。我問及他為何來此,他便說是蘇灼灼央他在此等候曲徵,這足以證明他不知璞元真經的事。瞿門長幼尊卑極嚴謹,連三師兄都不知曉的話……我不由得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想:瞿簡閉關,得到飛鏢傳書的,只有曲徵與蘇灼灼二人。
各大門派心照不宣,亦不會嚷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