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亭。
上官那顏不情願地皺了下眉,不由自主跟著望舒亦步亦趨,經過望陌身邊時,模模糊糊覺得一種異樣,抬頭看時,望陌臉含微笑,一分異樣都看不出來。
望舒與上官那顏挨著入座後,望陌也回到自己座中。南貴妃吩咐宮人上湯茶為眾人驅寒,上官那顏不著痕跡問道:“怎麼不見父皇?”
“你父皇有些事耽擱了,一會兒就到。”南貴妃回道。
上官那顏低頭捧著熱茶,默然不語。寒筠身體有恙,已經不怎麼過問國事了,能有什麼事耽擱?近來他看似在安神養病,她卻知道他始終放不下一件事,舍不下一個人。當初寒筠於太液池地下暗道內暈倒,為的便是那人,也正因此落下隱疾,病弱體虛。
上回,他便向她詢問那人的去向,她老實回答自己並不知曉,而唯一可能知曉那人行蹤的或許只有俞懷風了。所以,除非尋到那人,否則他不會輕易讓某人獲凌遲之刑的。
望舒說今日家宴請了俞懷風,如此,上官那顏也就猜得到那二人為何還不出現了。
她也大概可以猜到二人談話的結果,當瞧見寒筠坐在人抬軟鑾裡緩緩而來時,他的表情更是印證了她的猜測。
——俞懷風並未告知寒筠他想要的。
或許他不打算出賣那人,也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
上官那顏不知道是哪種,也不關心究竟是怎樣的真相,她只是失落,失落他沒有同寒筠一起前來。
“剛才還關心父皇為何不在,此時父皇御駕降臨,顏兒怎麼有些悶悶不樂呢?”眾人站在沉香亭外候駕時,望舒似笑非笑問向一旁的上官那顏。
她忙凝神,不敢更多洩露自己的心事。
幾步外的望陌卻將一雙眸子投入了冰天雪地裡,那聲稱呼在他眼裡濺起的波瀾很快就湮沒在四下的幽寒之中。
寒筠下了御鑾,南貴妃及時給他披上棉衣外袍,眾人跪地恭迎。
“都起來吧。”他臉上全無神光,怏怏坐入椅內。
素來得皇帝寵愛的善舞公主此時也不太敢出言相詢,眾人起身後,各自入座,也都默默不言。
少時,望舒打破了沉默,問了句令上官那顏血液奔湧突然加快的話。
“聽說父皇邀請了俞懷風?”
眾人的目光一會兒投向望舒,一會兒轉向寒筠。望陌與望舒一樣不動聲色,善舞眼裡突然亮了起來,上官那顏不知如何掩飾自己,只得將臉埋在熱茶氤氳的霧氣裡。
寒筠微微看了眼自己的長子,“罪臣談何邀請?”
他剛剛無懼無畏地應付了那帝王,便朝遮雪廊子原道返回。廊外盡頭是看押他的禁衛軍,廊側百步外是沉香亭畔。不知為何,向前的步伐還是慢了下來,深眸還是為百步開外停留了一眼。
片刻後,他稍稍轉身,繼續前行。忽然,衣袖沉重起來,似乎被什麼扯住了。他回頭收起袖子,卻在腿邊發現了個女娃,被厚厚的棉衣裹起來的身子如同一個小包裹,露在外面的小臉白嫩中透著粉紅,一雙眼睛晶瑩泛光,歡喜地瞧著他,小嘴張著,露出兩排細白的牙齒,由於仰著頭久久望著,嘴角處流下一道透明的液體。
他愣了下,這才低身將她緊捏著自己袖角的手指輕輕掰開,再次前行。
身後又重了起來,女娃又扯住了他衣袂,還是一副很歡喜的樣子望著他,嘴裡還發出了一個歡快的音符,雙足在地上跳了跳,身上的玉飾也跟著碰撞在一起,她嘴裡含著口水含混不清問道:“你是大司樂?”說完,又一道透明的液體順著嘴角流下。
他居高臨下看了幾眼,向她再度俯身,“你是誰?”
“硯兒!”她笑起來,嘴角又有新的液體湧來,明亮的眼眸忽閃了一下。
他生生愣住了一剎那,這女娃的眸光清澈,與某人竟在瞬間神似。他轉開眼睛,適應了一下旁側的雪影,懷疑是自己一時眼花了。
“大司樂?”女娃自己移到他眼皮底下,探著身偏著頭好奇地瞅著他,見他又看向自己,便又歡快地咯咯一笑。
他不再懷疑自己眼花,這世間就是有人相貌在某一點上極度相似。解開了她的牽扯,他還是不由得俯身用自己袖口替女娃擦去嘴邊流淌的水澤。手指碰在她細嫩的臉上,如同觸到一朵極度嬌嫩的花蕊,半分力度都不敢發出。
凝視了女娃一會兒,他迅速退開,快步走向廊外。
女娃腿短,穿著也笨重,但卻以驚人的速度奔跑過來,合身撲到他腿上,抱著不放手,嘴裡嗚嗚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