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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奔入紫竹居後,硯兒心中頗為急切,也夾雜幾分忐忑。自從那日被俞懷風訓斥後,她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鬧了小別扭,私自跑掉,今日回來,不知道會不會惹師父生氣呢。
揣著撲通跳的小心肝,硯兒尋了幾個地方都沒尋到人。這時忽聽一聲空靈的琴音,她心中猛然被滌盪了一下,十分暢快,一路小跑,循著樂聲的方向奔了去。
積雪未消的庭院,幾枝寒梅幽幽綻放,嫣紅的梅花映著白雪,別緻而清幽。梅花下,俞懷風隨意地挑動琴絃,琴曲舒緩,猶如春水流淌,漫過浮冰。
紅梅白雪,這時卻都成了他的陪襯和點綴,在他周身佈置了一處清雅的背景。見到他,硯兒心情頓時雀躍,兩條短腿奔跑起來煞是靈動,嘴裡呼哧呼哧地奔到梅花下。
俞懷風抬頭瞧著她,不鹹不淡道了句:“公主殿下又來罪臣身邊做什麼?”
硯兒聽不出話裡的微妙含義,蹲到琴邊,小心翼翼伸出手,又縮了回來,眼睛水汪汪地瞧向俞懷風,怯怯道:“硯兒想學琴。”
“我不收嬌氣的弟子。”俞懷風無視她可憐巴巴的模樣。
“硯兒不嬌氣!”她蹲在地上,望著他,脆聲道。
“打不得又罵不得的公主殿下,罪臣委實不敢教導。”他不近人情道。
硯兒滿臉委屈,似乎聽明白了這層話的意思,眼睛低垂,手指在地上捏雪泥,“從來沒有人罵過硯兒呢,父皇都沒有……大家都可疼硯兒了,就師父兇我……”
俞懷風瞥了一眼過去,這團小身影蹲在琴下,委屈地在雪裡摳了一個又一個洞,頭上的小辮子擦著細嫩的臉頰晃來晃去,低垂的眼睫毛如振動的蝶翼。
這樣玉雪可愛的娃娃,果然沒有人能狠下心來訓斥。然而,既然收了這麼個小弟子,就不能太過縱容。
“拜師學藝沒有不苦不委屈的,若是受不得委屈,大可不必拜師。”雖然這樣說,但他語氣卻是緩下來不少。
“硯兒錯了,師父!”她丟掉手裡的雪團,抬起頭道:“以後硯兒可以受委屈,真的!”
她滿臉認真的樣子,讓俞懷風唇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拿手帕給她淨手後,他開始教她初級的琴藝。硯兒興奮異常,胖乎乎的手指在七絃上揮舞。
俞懷風引著她的手撥絃,她小小的手指在他手心裡暖如溫玉,不禁念起另一個人,當時也曾引導那不夠靈巧的手指。手心裡的那抹溫暖,他記憶猶新,靠近後,發上的清香也從不曾忘懷,此刻想來都如在跟前。
“師父?”硯兒偏過頭,“怎麼不彈了?”見一旁的俞懷風眼眸悠遠,心思似乎不在這裡,握著她的手停在了琴絃上。
“硯兒……”
硯兒眨了眨眼,想了想後糾正道:“師父,是硯兒,不是顏兒。”
俞懷風收回目光,轉頭與硯兒正好對視。硯兒嘟起嘴,“師父都叫錯好幾回了!”雖然區別不是太大,一次被叫錯也罷了,可自從來了紫竹居,時不時的會被喚錯,硯兒還是忍不住想糾正一回。
結果,當天的學藝半途而廢,硯兒後悔不迭,原來這時而溫柔時而冷冰冰兇巴巴的師父也很嬌氣,不能被糾正錯誤的發音。他甩袖子走了,留下硯兒一個人蹲在地上憂傷鬱悶地捏雪泥。
又過了幾日,硯兒一個人玩得實在憋悶,見俞懷風去了書房,她眼睛一亮,悄悄跟了過去。
靜靜地推開書房門,她儘量輕手輕腳,蹭到了書案前。俞懷風正在案前著述,沒有搭理她。
硯兒賊兮兮的目光觀望了一會兒,伸出兩隻手悄悄去研磨,研著研著,墨汁就傾了出來,正好潑了一些到俞懷風袖角。
“啊!”硯兒驚呼,心臟撲通撲通跳。
俞懷風眼角掃過去,盯著自己被墨汁染黑的白色衣袖,一時默然。
硯兒暗自瞧了瞧他臉色,看不出有沒有生氣,便試探道:“我、我把這件衣服拿去給白夜哥哥洗吧?”
俞懷風看了眼書稿,心念全在樂律論中,不作多想便脫下了外衣交到硯兒手中,而後又執筆寫起來。
硯兒抱著衣服一溜煙跑了出去。
一個多時辰後,俞懷風擱筆,揉了揉眉心,忽然想到什麼,眸子忽然一沉,當即便起身出了書房。
尋到白夜時,他已然洗好了衣服,並晾曬了起來。俞懷風走到晾曬的外衣前,抬手在衣物上摸索了一番。
“先生找什麼?”白夜奇道。
“有沒有看到我袖裡有東西?”俞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