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曲畢竟只是小眾。
雖在第一日輸了氣勢,但大宸氣魄卻是昂揚向上,第二日宮廷樂師的比試依舊一派火熱。
回鶻民間樂師尚且不輸大宸,宮廷樂師自然也是堪與大宸比肩。自辰時至申時,自朝陽至晚霞,起先互不相讓,平手四場,卻在接下來的一場中,大宸又不敵回鶻。回鶻勝五負四,竟又領先。
朱雀大街上,回鶻子民振臂歡呼。長安子民亦不甘心,高呼大宸必勝。
寒筠手握茶杯,眉頭不展。
“父皇,還有一場呢,不必憂心!”望陌搖著扇子在他身邊,瞧向俞懷風身側的少女。
上官那顏看了眼俞懷風,淡淡道:“師父,該我上場了。”
“對手是回鶻王室隨侍樂師巴術爾,不可小覷。”俞懷風看向賽臺的目光收了回來,在她身上輕輕掃過,“亦不必緊張,盡力即可。”
“知道了。”她不緊張,只是興奮而已。
來到寒筠面前,上官那顏行了禮,從銅壺中抽出一簽——箜篌、長笛。
“勝負可都繫於你身了,上官樂正!”寒筠沉目看她。
前一日第一局便是大宸落敗,今日這第二局也已讓回鶻領先了,若不能扳回局勢,明日的第三局則根本不用舉行。然而,讓泱泱大宸輸給邊陲小國,實在是情何以堪吶!
上官那顏笑著點頭,“陛下放心!”
她領簽下城樓時,望陌晃了晃手中摺扇的墜子,凝眸含笑。上官那顏勢在必得地瞟了他一眼,翩然而去。
她一步步走上百尺賽臺,淡綠衣衫如一抹微雲,升起在長安的天空。萬千目光霎時聚到了這個少女身上。
她攀登到了最高處,眺望了一下長安,正要感慨一番,卻覺頭暈目眩,遂趕緊坐到了賽臺中央的箜篌前,儘量不看臺下。這賽臺修得頗考驗人的膽量,百尺危樓,她獨自在賽臺上,還真有些害怕。
對面賽臺上的回鶻樂師已然端坐,看上去三十來歲,氣勢頗盛,有些不以為然地睥向上官那顏。
擺在她面前的是鳳首箜篌,龍身鳳形,連翻窈窕,纓以金彩,絡以翠藻,果然典雅別緻,炫目得很。箜篌雖是由西域傳來的樂器,但仙韶院也有典藏,她多多少少學過一些。因她天分好悟性高,無論何種樂器,只需略通一二,很快便可達到精通的程度。
依照禮節,應由對方先奏曲,她再接。一通鼓點後,回鶻樂師巴術爾奏起了一首繁複的曲子,曲調非中原所有,亦不似一般的回鶻樂。上官那顏側耳聆聽,曲子綿密悠長,極為複雜。給人的感覺是,初聽是一,再聽是二,又聽是無窮。
果然刁鑽,看臺上的眾人也都捏了把汗。望陌扇骨輕打節拍,一面感慨若不是比賽只怕絕聽不到這樣的曲韻,一面又替那丫頭擔憂。他目光漸漸移轉,投向凝視賽臺的俞懷風。可若想從他的表情看出一二,只怕也是不大可能。
此時,宮女給各處席位換送茶水後,俞懷風執杯垂眸飲茶。望陌眼中露出笑意,又繼續聽曲。
巴術爾終於在令長安都陶醉在他的曲中後,罷手,略顯傲然地望向對面。
上官那顏目光落在鳳首箜篌上,方才的曲子還在腦中徘徊,雖是初聽,但她強記的能力已在被師父罰背書的過程中鍛鍊了出來。無數的音符在她腦中游蕩,並以有序的方式固定在一處。
纖手撥過十四弦,鳳首箜篌小舟般的弧度上,只見她衣袖翩飛,指法嫻熟,曲調模仿得如出一轍。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窮。
綠衫少女跪坐箜篌前,凝神弄曲,繁複的曲子一聲聲飄蕩開來,藉著清風,送到賽臺之外,籠罩了長安。
回鶻樂師巴術爾傲然的眼神一點點散去光輝,神色一絲絲刻上訝然,不可置信地凝望那據說只會在中原的古樂府中衍生的少女。
待她絲毫不差地模擬完一曲,裁判席上的慕砂也禁不住起身凝望。寒筠唇角釋出笑意,“接下來該上官小姐出曲了。”
望陌與望舒也都起身觀望。“皇兄,咱們的賭約,你可得輸了。”望陌搖扇笑著。
“還有半場,那回鶻樂師可也不簡單。”望舒凝眉,看那少女跪坐高臺,神色無畏,一時間竟也有些對她刮目相看了。
“果然知徒莫若師。”望陌偏過目光看向那眾人中坐得最穩的白袍樂師,合扇低語。
賽臺上的兩位宮廷樂師都歇了片刻,又一陣鼓聲起。上官那顏取了事先擱在架子上的長笛,起身站到了中央的繡絲地毯上。她望向長安的天盡頭,緩緩吹起一曲,一詠三嘆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