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雀的狂噪穿過暮靄,在天空迴繞。月夜還有蝦蟆像滾珠一樣的叫聲,好比浮到池塘面上的氣泡。而這幢老房子就在月夜的掩映下,透出一份寂寞的紅來。
陳海若正在院子裡熬著藥,突然從屋子裡傳出一聲巨響。陳海若趕緊丟下正在煎的中藥,跑進了房間。“均昊!”此時,展均昊正躺臥在地板上,拳縮在一起,渾身打著冷戰。“均昊,你沒事吧?”陳海若努力的將他扶回到床上。用棉被將他蓋好。“冷……”“什麼?”陳海若靠近展均昊的唇邊,“冷……”
“冷,哦,冷……”陳海若在原地焦急的轉了幾下,突然想起隔壁房間自己的被子,就趕緊跑去將它抱了過來,再次壓在展均昊身上。她摸著他的額頭,有些滾燙。想起父親曾傳授過自己的醫藥常識,就起身去浴室裡拿來冷毛巾,替展均昊覆在額頭上。
展均昊安靜了一會,突然又不安的挪動起來,想要推掉身上的被子。陳海若急忙上前將他圈在被子裡:“均昊,均昊,聽話行嗎?”身下的人卻虛弱的呢喃起來:“媽媽……媽媽……不要死……不要丟下我……媽媽!”
因為前世的記憶,陳海若自然是知道展均昊的母親就是因為丈夫的出軌而患上憂鬱症,進而從樓上跳下摔死的。而當時只有三歲的展均昊就站在樓下。“沒事,不丟下你……”就像從前曾做的那樣,陳海若輕柔的拍著展均昊的肩膀:“均昊,沒事,沒事了。……”在她的安撫下,展均昊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又一次陷入昏睡。
陳海若苦澀的嘆了口氣,看著他良久,突然想起自己院子裡熬得中藥。等她趕出去的時候,院子裡飄蕩著濃重的焦糊味。砂鍋上冒著濃重的黑煙。陳海若來不及思考,趕緊上前欲將砂鍋拿下。卻被燙的脫了手。啪的一聲,地上散落著藥汁,砂鍋也被摔碎了。
陳海若還來不及心疼,想起展均昊今天必須得喝藥。就趕緊又跑到離這裡很遠的廚房,重拿了個砂鍋回來。她將上官染給的藥材倒進鍋裡。兌上水。剛準備蓋上鍋蓋,又想起應該要自己的血,便從房中拿出一把水果刀,挽起衣袖。皓白的雪腕上已經有了一絲劃痕。陳海若咬緊了下唇。別過眼睛,手上用力,鮮血就這樣滴落了下來。
陳海若將鍋蓋蓋上,看了下火勢。這才有時間想起自己手上的創傷。手上傳來的刺痛感就讓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除了手腕上的劃傷,嫩白的手心裡也已經被燙起了一層大大小小的水泡。相當的觸目驚心。陳海若對著手心吹了吹。走到洗手間,小心翼翼的將被燙傷的手放在急速流動的水龍頭下。避免劃傷的部位接觸到水流。過了一會,拿了毛巾小心的將手擦乾。又從房間裡找出醫藥箱。用針將手上的水泡挑破。給傷口都抹了藥膏,又用未受傷的手將紗布草草的綁上。
期間她的唇緊緊的抿著,眼睛也有了些溼潤。處理完這些以後,陳海若回到了浴室,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露出嘲諷的笑容:“你總是這般脆弱!”簡單的洗了一下臉,陳海若擦乾臉,看著鏡子裡那張只有十六歲,依然青澀的臉龐。有些恍然如夢的感覺。
依稀間還是當年與展均昊初遇的模樣。只是穿越兩世的光陰,唯有那雙眼睛真實的記錄著世事滄桑。“已經不可能回頭了啊!均昊。”陳海若看著鏡子笑著,眼淚卻一滴一滴滑落,“我們不可以在一起的,不可以。”陳海若拼命的捂著嘴,將快要溢位的痛哭壓了回去,浴室裡只剩下陳海若幽幽的嘆息。
“你一定不知道,當午夜夢迴,那個女人那雙含恨的眼睛,蕭悠瘋狂的痛斥。他們纏著我,一遍一遍的控訴我靈魂的髒汙。我一直和自己說,只要我們不在一起,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的,展夫人不會死,孩子不會死,你的未婚妻不會死,均則不會發瘋,蕭悠也不會崩潰。一切的根源在於我們相愛。只有彼此而不顧及他人的愛情,那是罪惡的,所以,均昊,原諒我,請允許我的再一次自私。這一世,我將主動放開你的手……”
浴室的門緊閉,只剩下嘩嘩的流水聲,間或夾雜著一兩聲哽咽。過了好一會,陳海若將臉再次洗淨。深呼吸幾口氣,對著鏡子裡眼圈紅紅的自己說道:“陳海若,這是最後一次為往事哭泣了。自此以後,你要向前看。”等了一會,眼圈不再那麼發紅的時候。陳海若輕忽一口氣,對著鏡子說:“來,海若,笑一個!”鏡子裡的人扯出一抹明朗的笑容,“呼……”陳海若覺得差不多了,就開門出了浴室。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準備雙更的,只是最近快考試了,所以昨天更新不及時,多原諒一下啊!
☆、58陌上花開,當緩緩歸(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