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住我這院子來,我直接去西府住得了!”
張夫人明顯是耍脾氣,洪申神『色』平靜,道:“二太太,您還是聽老爺的吧,母憑子貴,自古如此,就算是萬歲爺裡的宮裡面也是這個規矩呢!”
張夫人被洪申這話嗆得作聲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她送陸錚去揚州的時候何曾想過會有今天?陸錚能夠在揚州出頭,這是她做夢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現在好了,她所有的謀算全部落空,最後還得給齊秋月母子獨門院落,這事兒很快陸家上下都會知道,以後她二太太還有威信可言麼?
洪申湊到張夫人近前,壓低聲音道:“太太,剛剛老爺回來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很多慕名而來計程車子,他們都以為錚哥兒已經回家了,欲要登門拜訪呢……”
“呃……”張夫人大驚失『色』,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洪申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
“俊兒呢?俊兒去哪裡了?”
“太太!”大丫頭麝蘭小心翼翼的湊過來,欲言又止。
張夫人一看她的神情,火冒三丈道:“是不是又去教坊司唱戲去了?快去把他給我叫回來,回頭傳我的話,將他禁足在家好生讀書,再敢去教坊司,我打斷他的腿!”
張夫人發火了,院子裡雞飛狗跳,麝蘭片刻不敢耽擱,急匆匆的往教坊司跑。二爺不愛讀書愛唱戲是出了名的,以前張夫人也沒見這麼生氣過,這一次卻像是動了真格了,都是讓揚州那邊給鬧的,以後二房這邊丫頭僕從們的日子只怕就不好過了呢!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因為休沐日的緣故,陸謙起床比平日晚一些。
他剛剛起床,老太爺那邊便讓人傳話過來,陸謙草草洗漱便急匆匆的往父親那邊趕過去。
天氣不錯,老太爺一襲勁裝正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下打拳,陸謙不敢打擾,站在一旁靜靜的候著,他本以為老太爺一趟拳打完還需要一些時間,誰料到老太爺看他過來了,當即便收了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目光倏然盯著陸謙道:
“老二,錚兒這孩子接回來了麼?”
“啊……”
陸謙昨天一宿沒怎麼睡好,腦子裡就想陸錚的事情,不得不說昨天在大門口的那件事給他的刺激有點大。
他堂堂的當朝五品大員,還沒有一個黃口小兒招人待見,他想著這一點就覺得膩歪,如果不是陸錚在江寧全無根基,他甚至都懷疑這是有人別有用心,故意弄的這一出呢!
陸錚就算有點才華,一黃口小兒能有多少本事?還有人慕名而來拜訪?就幾首詩而已,能有多高的水準,就讓人驚為天人了?
陸謙憋了一個晚上,沒想到早上起來老太爺今天劈頭就問陸錚的事情,他沉『吟』了一下,道:
“這逆子,竟然推說老師臥病,他需要侍奉湯『藥』,竟然沒跟著一起回來,嘿,真是……”
他話說一半,抬頭看到老太爺的臉『色』難看得很,後面的話含在嘴裡不敢說了。
老太爺陸善長輕輕的哼了一聲,恰在這時候,幾個僕從抬了一方几案出來,然後筆墨紙硯伺候得規規整整,老管家洪全親自佈置,一切妥當之後,他佝僂著被走過來道:“老太爺,都備好了!”
“唔!”
陸善長踱步走到几案前面,取下一支筆來,在宣紙上筆走龍蛇,寫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陸善長雖然年紀大了,可是筆鋒依舊遒勁有力,書法頗有造詣,他寫的是狂草,運筆之間豪氣噴薄而出,再看其寫的內容,那更是讓人精神不由得一震。
洪全渾濁的老眼瞬間變亮,讚道:“好!”
陸謙也忍不住湊過去,心中默唸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陸謙自詡才華不俗,平日裡也是最愛風雅,詩詞歌賦鑑賞力豈能一般,看到這首詩,不由得神采飛揚,心『潮』澎湃,他整個人都沉浸在了詩的意境之中。
陸善長的書興也似乎攀上了巔峰,他越寫越快,越寫越跳脫狂放,院子裡寂靜無聲,卻自有一股豪邁氣象宛若大江奔騰一般急速的堆壘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