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梁泉義被眾人簇擁在中間,大家推杯換盞,氣氛融洽,宋瑾和馬學望尤其得意。
揚州北地二陝名氣很大,才學也真是了得,這一次兩縣縣試,二陝的表現均十分驚豔,宋瑾和馬學望將兩人點為縣裡的案首,在揚州北地已經成了佳話。
另外,梁泉義曾經在揚州北地生活過,受過陝氏的恩惠,這件事宋瑾和馬學望也都有耳聞,今天兩人把陝氏兄弟帶過來赴宴,果然,一下就贏得了梁泉義的好感,今天的宴會,他們出了最大的風頭。
看看他們現在的風頭,再看聶永的窘態,真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呢!聶永真以為自己在揚州八縣中就能一枝獨秀麼?事情沒那麼簡單呢!
現在聶永的身份很微妙,大家都知道他是得罪了戴相被貶到揚州的,江南這邊某些勢力需要藉助他的身份,但是又不能真正將他納入自己的陣營。
梁泉義今天對聶永的冷淡,釋放出的便是這樣的訊號,揚州都說聶永和梁泉義的關係有多緊密,梁泉義想避避嫌,和聶永把界限搞清楚呢!
宋瑾等人就是利用這一點,事先做足了功課,極力配合梁泉義,現在這一來,其他各縣的縣尊只看到梁泉義和宋瑾、馬學望相談甚歡,以後誰還會再在意聶永?
官場上的事情,就是這般微妙複雜,處處都會有讓人意想不到之處。
宴會氣氛很熱絡,似乎一切都在按著各方的計劃有條不紊的推進,這一場宴會,大家各取所需,儼然掀起了一個大高『潮』。
恰在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聶永忽然冷哼一聲,然後所有人只聽到“咣”一聲,聶永竟然將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這個動作一起,全場譁然,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著他。
聶永伸手指著宋瑾和馬學望道:“宋瑾,馬學望,好你們兩個『奸』詐之徒,你們是何用心?真是『奸』詐險惡之極!”
聶永抱拳向所有人道:“各位,有一件事你們可能不知道,梁大人幼年之時家境貧寒,曾在揚州北地生活,受過陝家陝申雲老先生的資助。梁大人富貴之後,一直沒有忘記陝老當年的恩情,對陝家多有照拂。”
聶永說到這裡,聲音倏然拔高,勃然道:“可是,宋瑾和馬學望兩個『奸』詐之徒,竟然利用梁大人和陝家的關係做文章,炮製出所謂佳話,陝門一家出兩個案首,還分別在兩個不同的縣,你們二人這麼做,是要置梁大人於何地?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天下讀書人又該如何看梁大人?
你們啊,用心險惡,『奸』詐之極,殺人不見血,像你們這等無恥之徒,有什麼面目居一縣縣尊之位?”
聶永發飆了,而且是發了大飆,對著宋瑾和馬學望兩人破口大罵。
他這一罵,全場震動,之前大家並不知道這些內幕,聶永把梁泉義和陝家的關係一說出來,眾人再仔細一斟酌,也覺得不是那個味兒了。
揚州北地,陝氏一族並不太出名,興許其後輩中的確有不錯的苗子。可是南油縣、都江縣兩個縣這一次的案首都是陝氏中的人,而且兩人還都是陝申雲的親孫子,這哪裡有那麼巧的事情?
要知道,這兩個縣之前案首呼聲最高的可都不是陝氏兄弟呢,最後呼聲最高的兩個學子都馬失前蹄了,陝氏兄弟反而脫穎而出了,這裡面沒有貓膩恐怕宋瑾和馬學望自己兩人也不怎麼信。
宋瑾和馬學望都是極度聰明之人,一聽聶永這一番大罵,他們也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當即臉『色』大變。
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們一門心思的只琢磨如何投機鑽營,如何討好新上任的梁知府,恨不得把所有的資源都用上,卻沒有料到這個過程中留下了天大的漏洞,陸錚火眼精睛一眼看穿,聶永有膽有識,魄力驚人,敢於當場拍桌子,這一下問題就大了。
宋瑾道:“聶大人,不是這樣的,這件事我和馬大人事先並沒有溝通聯絡,陝氏兄弟才學驚人這是千真萬確,你……你怎麼能這般血口噴人?”
聶永哈哈大笑,道:“陝氏兄弟倘若真有驚人才學,你們應該做的是低調行事,像你們這般高調張揚,把兩個黃口小兒吹捧到了肉麻的程度,你們這麼做意圖何在?是想讓梁大人將兩人點為府試案首麼?
如果梁大人真將其中一人定位府試案首,你讓揚州的讀書人怎麼看梁大人?梁大人剛剛走馬上任,便任人唯親麼?
梁大人是揚州的知府,是揚州的父母官,可他更是讀書人。一方父母官在讀書人心中的聲名毀了,他這個父母官還當得下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