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差,焦躁不安的情緒,這兩者攪合在一起,讓孟氏心底堆滿了委屈與不滿。
不過她並未表現出來,也不曾出言抱怨。
孟氏維持著體貼溫婉的賢妻形象,一邊表達足夠的理解,勸安世延保重身子,一邊則不聲不響地使起了小性子——安世延不回房,她就不去書房看他。
在安世延毫不知情,連連感慨妻子賢良淑德之際,孟氏已經與他打起了冷戰。
失去了丈夫的陪伴,孟氏開始在兒女身上尋求慰藉,只是安文彥每日要去族學上課,為了不影響兒子讀書,孟氏便每日到頤榮苑東院尋安若瀾說話。
不外乎,也就是哭訴自己的不安與擔憂,末了,再關心提點安若瀾幾句。
一開始,出於不忍,安若瀾還會勸說幾句,幫著出些主意,像是建議孟氏多去書房走動,送些補品湯藥表達關心之類的。只是沒想到,她本是一番好意,卻反遭斥責,孟氏不僅沒有贊同她的提議,還責備她不懂事,說她不知體諒父親難處,再三告誡她不要隨意去打擾父親處理公務等等,又說自己如何如何心甘情願,如何如何毫無怨言,那一刻,安若瀾只覺自己裡外不是人。
有了這個教訓,安若瀾學乖了。
自那以後,再面對孟氏無關緊要的哭訴時,她就只管左耳進右耳出了,只適時地安慰幾句,旁的不敢再多說。
如此過了幾日,母女倆一個說,一個聽,倒也還算處得和諧。
然而孟氏並不滿意安若瀾這樣的表現,她總覺著女兒是在敷衍自己,覺得女兒不夠貼心,不願替自己排憂解難。漸漸的,她也就不再尋安若瀾傾訴了。
丈夫只顧著事業,兒子忙於讀書,女兒又毫不體貼,孟氏覺得自己的人生淒涼到了極致,很多個夜晚,她總是忍不住悲從中來,偷偷地獨自泣淚到天明。
低落、消沉、不安,孟氏寢食難安,不過幾日,就迅速地憔悴消瘦起來。
李嬤嬤與夏荷自是擔心得夠嗆,每日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勸夫人多動幾下筷子。
這日晚膳,又是孟氏獨自一人用膳,望著冷冷清清的桌子,幾乎是在拿起筷子的瞬間,她就忍不住淚如雨下。
夏荷與李嬤嬤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寬慰勸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讓孟氏止住了淚水,然一桌子的飯菜卻是不願動了。
無法,李嬤嬤只好另去準備些清淡易下口的點心來。
見李嬤嬤與夏荷如此緊張,孟氏心中有愧,便強擠出幾絲笑容來,拿了詩集裝作若無其事地翻閱起來,然而身在屋中,心卻早已不在。
孟氏手中的詩集,一刻鐘也不曾翻過一頁。
當安若嫻提著參湯來到馨月苑時,見到的就是孟氏滿面愁容,倚著炕桌發呆的模樣。
“母親?”她疑惑地喚了一聲,隨即將食盒一放,噠噠兩步跑到孟氏身側,關切問道:“母親您怎麼了?”
孟氏聞聲回過神來,見是安若嫻,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欣慰。
“嫻兒怎的過來了?”放下手中的書,她慈愛地撫了撫安若嫻的頭頂。
安若嫻沒有漏看她眼中的失落,心中不覺酸澀難當,她知道,母親在等的是安若瀾。
壓下心底的不甘,她揚起天真爛漫的笑,乖巧道:“女兒來給母親請安,一會順道去給父親送參湯,女兒聽說父親這幾日一直忙到深夜,需要補補身子。”
孟氏笑容一僵,有些坐立不安,頷首道:“嫻兒有心了。”
“嘻嘻。”安若嫻嬌俏一笑,拉著她的手搖晃道:“一會母親陪嫻兒一起去嘛,嫻兒不大認得路。”
孟氏又是一怔,目光遊移道:“這……”
“去嘛去嘛,母親不想父親麼?”安若嫻適時地撒嬌,無邪地眨巴著大眼睛。
孟氏如何能不想安世延?她只是爭著一口氣,強忍著思念不去看他罷了。眼下被安若嫻這般一鬧,她的堅持與決心瞬間決堤,不再猶豫,她欣然頷首道:“那好,母親就與嫻兒一同走一趟吧。”
摟了摟庶女嬌小溫暖的身子,孟氏懸了幾日的心又有了著落,私底下一比較,她愈發覺得安若瀾不如安若嫻體貼乖巧。
稍稍收拾一番,孟氏帶著安若嫻去了安世延的書房。
見到妻子溫婉嬌美的臉龐時,安世延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他又是驚訝又是感動。妻子幾日不曾來看自己,他還以為妻子是惱了呢。激動之餘,他放下了手中處理到一半的事情,陪著妻女到書房旁邊的暖閣坐下。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