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收起笑顏,穩穩坐在暖轎上,透過軟帳望向毓秀宮中,靜默沉思。
連個託詞也懶得去尋,這是明明白白告訴她,這位聖寵隆重的貴妃娘娘,分明未將她看在眼裡。
慕氏,好生驕傲的性子。
“回宮。”
“主子,未央郡主被貴主子拒之門外,灰頭土臉折了回去。”陳嬤嬤也沒料到那位如此硬氣,不講絲毫情面。
西太后跪坐蒲團之上,閉著眼眸紋絲不動。小半時辰過後,方才扶著陳嬤嬤手臂站起身來。“那丫頭也不是個能忍氣受的。但且瞧著,她也不會善罷甘休。”
初進宮那會兒還被宗政瑩欺辱,之後為何大半年功夫便能哄得老祖宗垂憐,又得宗政蓉庇護,之後更是莫名親近老六,其中變化,西太后俱是看在眼底。
那丫頭不蠢,反倒很有心計。
“怎麼,才進宮便碰了壁?”收拾妥當未央宮中,長公主一身華服,面容比身旁女子出色太多。兩人同處一室,十分詭異的,看在旁人眼中,竟是樣貌尋常的郡主更打眼兩分。
那樣溫婉雅緻的氣度,舉手投足都帶出股仙氣兒,不愧常年養在庵堂之中,心性極好,臻靜怡人。
“情理之中。”早就料到不會順當,她也未存太大指望。便是那位準了她請見,未必就會以禮相待。
宗政珍看她行止有度,不焦不躁,心下暗自讚賞。
當日她路經揚州,偶然記起傳聞中望闕庵養著個與新帝頗有淵源的女人。見了未央當面,起初全是利用之心漸漸有所轉變。兩人聯手,或許更能事半功倍。
憑著御賜長公主私印,順利將人帶出庵堂。到了皇宮,面對重重阻礙,她依舊鎮定自若,只這點,便讓宗政珍覺得滿意。
“接下來你預備如何?”
“切不可急功近利。皇上不喜企圖心太重的女人。偶爾去宮中轉轉,與各宮裡人打個照面。貴妃那處不待見本郡主,柔福宮麗妃娘娘與兩位九嬪總不該都與她一條心的吧。還有兩宮太后,待得下月初,更是不容輕慢。”
早早打探好兩位太后何時得空,顧長德言說那兩位只每月初一接見後宮諸人,她雖覺得能早些去更好,奈何規矩擺在那兒,也不好太過出頭,顯得亟不可待。
聽她所言全然與宗政霖無關,長公主擰著眉頭,似有不認同。“皇帝那處,你又作何打算?”總不至於哄好了後宮一應女人,盛寵便能從天而降,慕氏就能得了報應。
“自是點點浸潤,細水流長。”
接連幾日,建安帝每日均能收到未央宮裡送來謄抄的經文。字跡算不得漂亮,比慕夕瑤一手行草差之遠矣。唯一可貴,便是其主人堅持不懈,憑著受傷的手腕,硬是每日湊足滿滿十頁宣紙分量。
一頁頁翻看過去,輕易便能瞧出十篇經文越是寫到後頭,行文越是艱難。想來那人如此勉強自己,不大會好受。眼前浮現過未央右手腕上那道猙獰疤痕,宗政霖閉了閉眼眸,再睜眼,卻是淡淡將經文放在一旁,與前幾日送來紙張疊放一處。
“田福山,取新年新進虎骨膏予未央宮送去。交代她心意到了即可。”
毓秀宮得衛大人偷偷傳信,墨蘭蕙蘭看自家娘娘一如既往萬事不經心,又急又氣。
“主子,這回可是與上次不同。皇上都賞了未央宮頂頂稀罕珍奇藥膏,您倒是聽沒聽奴婢說話!”蕙蘭跺腳,真是急死個人。
“本宮身子康健,眼紅勞什子膏藥作甚。”微不可察瞥一眼被她調至近前的高嬤嬤,慕夕瑤嘴角緩緩勾起。
兩個大丫頭白白瞎了她一番調教。只看見那人人前風光,卻忘了當日她可是被遣送出宮。既得金太后憐惜,為何先帝將人送走,太后卻隻字不提,半分護持也沒見著。
那兩位人雖不在了,這不還有高嬤嬤知曉辛秘。莫不然,這位一輩子盡忠老祖宗的宮裡老人,怎會當蕙蘭等人每每提及未央郡主,定然沒個好臉。
不急。那人有耐性,她的耐性只會更足。先摸清楚底細,再行收拾她不遲。
再幾日,御書房呈上物件又起變化。
從最初規規矩矩謄寫經文,到後來慢慢多了幾頁棋譜,顧公公見萬歲爺饒有興致提筆勾畫,垂著的眉眼不覺疑惑更盛。
不該啊,怎地貴主子那邊沒個動靜?
早間萬歲爺下朝於清溪湖偶遇未央郡主與麗妃一行。雖則停留不過片刻,到底還是關懷了郡主起居用度。
萬歲爺這般對著個女人迥異旁人,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不尋常。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