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屏風進了內室。還未來得及轉身行禮,卻見這位極是俊朗的主子爺,一言不發,淡淡瞥她一眼,便揮手叫人退下。
坐在錦凳上的男人換了身衣衫,竟是連喜服都更換了去。顧媽媽擔憂望望喜床上蓋著喜帕的人影,不過耽誤片刻,已然察覺出太子殿下面有不虞。
被他儲君威儀震懾,哪裡還敢滯留,連忙躬身提著顆心,忐忑難安出得門去。
哎,這倒是怎生回事兒!來之前不是還說,大魏宮中迎親禮與兩晉規矩相差不離?可怎麼既無撒帳,也無喜婆唱吉祥祝詞。同牢合巹見不著蹤影,連著鬧洞房,諸位殿下也沒過來湊熱鬧?
畢竟初來此地,太多的疑惑,叫顧媽媽只覺頭大如鬥,心裡亂成一團。
屋裡靜得出奇。包氏只覺自個兒這時候,十分不爭氣太是緊張。手心裡微微出了汗,心跳如鼓,她只覺胸口撲通撲通聲,像是響在耳畔,越發清晰,也越發羞人。
會不會,連他也聽得見?
“吃食可覺還好?”
心跳驟然停了一拍,交握的雙手微微握緊了些。“還好的。飯食很清淡,晚上用正當好。”
這男人聲音醇厚,低沉中微帶冷漠。若非冷清太過,該當是十分悅耳。
眼看她還是坐帳姿勢,宗政霖眸光閃了閃。記憶中,他尚且虧欠小女人正正經經洞房花燭。
也罷,之後予她更尊崇的位份,定要彌補過才是。
太子殿下新婚夜神思遠走,一顆心被慕妖女佔著,跟前人說話,便無端寡淡兩分。
“東宮裡頭一應規矩,若有不懂,儘可向太子妃問詢。”
這是變相警告她,太 中還是正妃最大,莫要仗著身份得意?
包氏哪裡知曉,太子殿下這話,意思是萬莫尋他糾纏。
“太子殿下安心,宮裡規矩,妾理會得。”說道“妾”這個字兒,很是陌生。就跟面前這男人一般,雖是長得好看,卻太是疏遠。
“如此,早些安置。”
耳邊是男人起身的動靜,包氏捏緊手帕,背脊僵了僵。正要出聲請示他能否先叫了人進屋,她盤著的一隻腳早沒了知覺,得叫人 才好。卻發現這男人腳步聲好似離得遠了,分明不是向她走來。
陡然記起顧媽媽先前那番話,包氏心下一驚,還未來得及仔細思量,嘴上卻快一步出聲喚了人。
“太子殿下?”
永和宮中一牆之隔,萬氏扶著胸口,尚未將養好的身子虛軟乏力。
“殿下在她宮裡?可看見人出來?”
不能夠,絕不能夠讓她靠近那人。上輩子她如何對宗政霖動心生情,這輩子那女人,也絕對避不開去。
她能狠心取她性命,卻又矛盾至極,不願她踏上老路為人輕賤。
今日她告病沒往大殿裡見禮,便是不願再眼睜睜瞧見前世場景再
來一次。那樣會刺痛她心口,將她本已鮮血淋漓的傷口,硬生生撕裂開來,痛入骨髓。
“主子,殿下進去不過小半刻鐘。想來也該出來才是。”諸葛氏宮裡,殿下也不過停留半晌。
萬靖雯心急如焚,不住打量條几上更漏,慢慢的,心裡越發慌張。
“還沒見到人出來?”
“主子,殿 邊小太監還提著燈籠守在門口。”覃嬤嬤心裡也沒了底。這都快一個時辰過去,這是主子爺對西邊兒來的郡主分外滿意,動了心思?
傳言那位郡主也是頗有姿色,比起慧儀宮那位,也是絲毫不差的。莫非……
“再去打探。看看慧儀宮那處如何,永安宮兩處側門口也叫人守著。小心著些。”
屋裡人焦急,外間派出去的太監宮女也沒得閒。永安宮裡熱鬧得很,赫連敏敏玉照宮中同樣沒有熄燈。
“太子妃,新人入宮,許多事情都得按規矩辦。您之前叫蘇氏管著的賬本,是不是得收回來才好?這會兒蘇氏顯是被殿下厭棄,再交到她手中,莫不如……”馮嬤嬤微微抬了抬手,遙遙衝著福壽宮指了指。
那位,還是早些壓下去得好。
“不可。諸葛氏哪裡是蘇氏能比及了。蘇氏那沒腦子的,能用在她身上的法子,未必就能使在諸葛氏身上。嬤嬤莫忘了,諸葛氏,可是精數術的。”
宮裡女人太本事,她這太子妃當得,反而為人掣肘。
“外邊何事?”怎地這時候廊下還有丫頭說話?
馮嬤嬤趕著出去檢視,再進屋時候,卻是面色古怪,腳下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