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吵。”
很違心,林作巖只是為了掩飾臉上的燥熱,那種心跳的肆虐感再次回到了他的身體裡。因為她的眼神總是能擾亂他的心志,而此刻女子抬眸的雙目中盡是清澈的光芒,仿若被點亮的琥珀,潺柔如水。
—你的字很好看—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的讚揚。
再次歸為平靜,林作巖伏下頭繼續寫著,而戎沁心卻皺了皺鼻子暗自怨道:什麼啊,我只說了一句!
但低怨過後,有種意外的平靜感盪漾開來。
這種沉默的默契在兩人心中產生,氣氛不再尷尬,像是待在同一副畫中的兩個景物,雖然並不是一類事物,但此時此刻卻分外融洽。
溫暖的光色像個圈圈包圍著他們,黑夜裡,彷彿嵌在星空中的一角。
撐著腦袋,沁心突然覺得很喜歡就這樣看著那點筆尖洋洋灑灑的滑動,躍出一行又一行的字跡,它們彷彿不再只是字,更像是譜出來的一首曲子,應該很好聽。嘴角不自覺的提起,戎沁心又輕輕開了口。
“林作巖。”
筆尖只是一頓,又繼續滑動。
“恩?”
“我在你們家做事,一個月工錢是多少啊?”這樣恐怖的奴僕生活,她覺得起碼得換來等值報酬。
“你想有多少?”輕扯嘴角,林作巖覺得這個問題好笑,這個女人怎麼總能注意一些完全不是主題的東西。
“我想啊,林作巖,我在你家打工,不就是為了還債給你麼,我欠你的要用幾個月的工錢才還的了呢?”把歪著腦袋擺正,戎沁心煞有其事的認真問道。她總不能一輩子為他打工吧,她的洛舟還在等她呢,這些奴僕日子也應該有個頭的吧?
這次筆尖是真的不動了,林作巖放下手中的筆,氣氛突然變的有些異樣,絲絲危險的氣息從這個男子周身伏起。
黑眸直視,攝出寒冽的光芒,使得沁心突的一懵。顯然是被嚇著了,戎沁心下意識的退後身體。
“你很想走?”
才是第二天,她待在他身邊才第二天,她就開始算著什麼時候要離開?!待在他身邊真的讓她如此坐立不安麼,讓她這麼痛苦麼?是什麼牽絆了她的心,什麼令她非要離開不可呢?
就不能有一點點留戀,就不能放著這溫馨而靜謐的時刻,不要打破麼?
“我只是先問問,我總不能白做事吧,欠你的錢我會好好還的。”試圖安撫眼前欲要暴動的男子,沁心眼神卻慌亂閃爍。她一向都受不了林作巖冷冽起來的模樣,彷彿會把人活生生的給吃了。
“那你覺得你欠我多少?”冷冷出聲,男子的表情竟分不清喜怒。
眨了眨秀目,沁心掰著指頭一算,額間頓時冷汗涔出。逃嫁時帶出的嫁妝雖然她是丟了,但好歹也是她‘偷’的,再加上那對價值連城的耳環,所欠的債務可算是……
“額……”
舌頭打了個結,沁心覺得似乎在給自己挖墳墓。
“上千……個大洋吧……”底氣不足,沁心睜眼說瞎話,抱著僥倖心理希望林作巖不會追究到底丟了多少嫁妝。遂她抬頭偷視男子的反映,卻見他俊美的臉依舊紋絲不動,並未顯露絲毫懷疑,她的氣勢於是略微上揚。“你看啊,上千個大洋,其實也算不了很多啦,我要是一個月還上一點,日積月累不就能還清了麼?”
林作巖看著她自顧自的說,輕輕的眯了眯眼,攥緊了放在桌子底下的左手,隨後又放了開來,臉上又湧現出寒澈人心的笑容。
詭異十分。
戎沁心暗自盤算,就算是在戎家公館,一個月的工錢也有好幾塊大洋。如今曲身於林作巖門下,工錢總不能少了吧,慢慢的還,還是有還的清的那天的。加上她還有洛舟,有莫芯,他們都可以借一點給自己,重回自由之身的日子不會太遠。
只是女子打著她精亮的算盤時,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對面的男子正緩緩站起。
林作巖饒過書桌,靠近盤算中的戎沁心,一片陰影投下,女子才是一楞,呆楞的抬起腦袋。
“怎麼了?”
俊魅一笑,男子輕啟聲音:“你把那個花瓶給我搬過來。”
“啊?”
女子呆滯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去,看著男子所指的方向。不遠處的矮櫃上,端正擺著一精緻鏤空紋彩的花瓶,雖然燈光黯淡,卻依舊能分辨其出眾的型色。
“去啊。”
看著仍然裹足不前的沁心,林作巖催促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