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2 / 4)

小說:懸燈錄·下 作者:炒作

他打了個照面。

「嗯,佇月樓這月雜草還沒除呢。」

「我這邊剛好完事,下午沒有要出去看的。」

薛黎陷眨眨眼,「一起?」

「嗯。」

「那,豆芽,店裡面交給你啦,有事叫瘋跑上去叫我。」

「好嘞放心吧老大!」

「嗯。」

及至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走過街巷,快要步得山路,忽聞不遠處聚香閣琴音渺渺,一句唱詞隨意,女子嗓音宛如天籟——

「你想聽我言凡塵三千,我便偏生不稱你意,只留一句『過往已矣』。當得坐守好戲,瞧你悔意無邊,猶自淨理……」

薛黎陷一笑,微自無奈搖頭,繼續同四處張望看風景的柳小喵往山上走著。

同樣對這潑辣又不講理戲詞無奈搖頭的,還有同樣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他的身邊,也同樣牽著一個四處張望看風景的姑娘。

小姑娘不諳世事的眼裡,仍舊是一派孩童般爛漫天真。

夏日炎炎之下頂著大太陽勞作可不是甚麼輕鬆的事,好在薛黎陷和柳妙妙俱內力過人,一人傾了一盆水到身上之後索性用內力冰著,像兩個大冰塊似的遊走在雜草之間。

而那隻黑貓早已躍到了樹蔭藤椅下,優哉遊哉的玩起了『搖搖樂』,尾巴還有一搭沒一搭的甩著。

薛黎陷看的忽然牙根癢癢,拿著噴壺對著它噴了一下。

貓被溼了水簡直要炸毛暴走,在起初兩年還有此等惡劣行徑,近幾年越發有了蘇提燈那股子淡定從容的勁頭,眼風都不曾斜睨你一回的,自顧自繼續搖晃著睡覺。

薛黎陷咬牙切齒,維持著拿噴壺的姿勢不動,「你說它是不是吃了蘇提燈的骨灰,稍微沾了點靈氣,怎麼這幾年越發一個『蘇提燈的德行』?」

柳妙妙毫不客氣的嘲笑,「大哥你在跟一隻畜生置氣?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靈性的事情。就算真有,蘇先生的靈氣,怕也不是一隻野貓受的起的。安啦大哥。」

薛黎陷又抄了把大剪刀,一言不發的咔嚓咔嚓剪枝葉。

怎麼說呢……他這五年,來這裡的時間甚少,一般也都是小喵幫著打理,他起先是不敢上這裡的,總是怕睹物思人。

近些年,稍微好了些,也看開了些。不過偶爾脾氣上來了,有點小鑽牛角尖罷了。

「你說他當年捨得給鴉敷服下『懷此思』,給綠奴和月娘服下『不可得』……是,其實差不多功效都是一樣的,都叫人忘記過往,除了鴉敷是還能記著臨近發生的一些事,但是日子久了會記不住之外……他怎麼就不能給我也備一顆呢,讓我不記著存在過這樣一個人那該有多好啊!」

「……給了你,大抵是會叫你發現的吧,那先生也無法走的那麼痛快了。」

柳妙妙澆花的手一頓,些許晶瑩閃爍於手上,活像沾了誰人的淚,在烈陽上反覆的照就了幾下便轉瞬已逝,水痕消散的地方還帶著點清涼意。柳小喵又一笑,「忽又想起當年,先生說他最喜歡煙花,我問過他為甚麼,他說他覺得煙花像個笑話。」

「嗯?」

「先生……能做到最後一步,斬斷多少人情念,自己才是最難受的那一個吧。」

「做了一輩子笑話的先生啊,其實一直在小孩子意氣用事一樣。」

薛黎陷眨眨眼,他好像,忽然懂了甚麼。

「興許,先生知道大哥你心寬,想讓你,還能記著他呢。」

……

『薛掌櫃……你不知道的,你的名字要永垂青史,可我有一處青山可葬,便是僥倖。』

『興許是一陣風,就能把我這團霧吹散了。』

……

『我不叫蘇提燈,我的真實名字……喚作娑婆葉。南疆最大的毒巫首領——娑,婆,葉。』

『你大概是恨我的吧,恨我為了那麼多惡。』

『可薛黎陷,你告訴告訴我,又有誰不是從一個天真善良的孩子,被現實,逼作了一個心機深沉的瘋子?』

『你當我想?』

『恨我吧……恨我吧。沒關係的,我不介意。』

頭七那夜忽得夢,字字咬牙句句頓齒,恍惚還可憶他一兩絲不甘。

可最後卻是他立在一處白靜蒼茫的地方,笑的溫和有禮,一臉謙恭溫良。

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字,讓我明白葉門之主就是你,甚至可破日後許多身前事……為的是讓我恨你,還是讓我記住,我有一個你這樣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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