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李家;柳兒娘和王氏起身出去;李長亮根本沒挽留她們;他正悲憤地想;為啥他和柳兒想過安生日子就這麼難哩?
花婆子和梅子吃飽後;又湊一處商量;晌午吃多了;晚上吃清淡些:煮一鍋玉米糊;炒個青辣椒;再撕一碗山芋莖用青椒炒。這兩個菜最是下飯了;送玉米糊最好了。
兩人沒心沒肺的樣子;看得狗蛋娘哭笑不得。
菊花自然不知李家發生的事情;過後梅子也沒跟她說;她覺得菊花並不喜歡聽柳兒孃的閒話。
但是;張家的佃戶、幫傭;卻一個個精神百倍;忽然間都氣勢高昂起來。
如果說以前這些佃戶幹活都很用心;也很聽話;是因為張家有錢又出了個秀才;為人又良善忠厚;就算那因為家貧;一時交不齊租子的;東家也不會死催硬逼。那麼;有了菊花救葡萄的事後;這些人忽然跟打了雞血似的;對張家死心塌地地擁護。
他們把自家租種的地伺弄好了;還經常主動幫吳成照應張家的稻田——吳成算是張家的外管家了——又去山地裡幫手薅草;幹活十分的賣力。
要是遇見有人扎堆議論菊花殺人啥的;立馬上前跟人吵;說他家少奶奶不過是跟人搶娃兒。打了幾下;那人販子最後可是被街上人合夥打死的;這事誰不曉得?
槐子聽了這事很詫異——這可是意想不到的結果了。
這天;菊花讓葡萄叫了山上的吳老頭媳婦吳婆子和王老頭媳婦王婆子來家說事。葡萄有事先走一步;兩人稍稍安排了家事;就約在一路下山。
半路見柳樹底下坐一群媳婦議論菊花殺人的事;就聽有人道:“真狠哩;連人都敢殺……”
吳婆子立即臉色不善地上前;對著一個媳婦罵道:“你才殺人哩。你們全家都殺人。你哪隻眼睛瞧見我家少奶奶殺人了?走;走!我跟你去衙門問問;那些人販子到底是誰殺的?”
那媳婦一縮脖子;往後直退。
她雖然對一個佃戶敢跟自己對槓很生氣。可也不敢回嘴;因為人們都知道;最後衙門記錄的供詞可是說這些人販子都是班頭衙役抓住的;跟菊花一點不搭。
她心裡憤憤;明明就是菊花殺了那個人;還不讓人說了?
王婆子也道:“哪天你們自家的娃兒叫人拐了;我瞧你們還有閒心坐這閒磕牙不!”
說起這個。眾人臉色都變了。
柳兒娘在女婿家被狗蛋娘教訓的事早就傳開了;她們也知道男人們對這事的態度;因此說歸說;誰也不敢公開嘲笑菊花。
一個媳婦賠笑道:“嬸子;我們可不是說菊花不好;我們是誇她哩。要是我遇到這事;準會跟菊花一樣;說不準我比菊花還狠——我比她力氣大哩。”
另一個媳婦急忙附和道:“對。對!是這樣!誰要是敢搶了我家四兒;老孃就摳出他的牛黃狗寶。”
說著話;她臉上露出殺氣騰騰的模樣。
這倒也不是裝的;想著自個的娃兒要是被人拐走;那簡直就跟剜了心頭肉似的;很想殺人。噯喲!菊花莫不是就是這樣想的?可是葡萄不過是個丫鬟哩。她那麼心疼幹啥?
她這裡想不通菊花救人的動機;其他的媳婦聽了她的話;紛紛都表示自己要是碰見這事;會怎樣折磨人販子;挖心挖肝地叫嚷不停;遂把剛才談論的事丟開了。
吳婆子和王婆子撇撇嘴;也不說話;轉身就走了。
來到張家院子;劉嬸正在廚房門口擇菜;一個穿兜肚和小短褲的小娃兒拽著她衣裳靠在她旁邊。抬頭看見兩人;便笑道:“吳嫂子和王嫂子來了?少奶奶正等你們哩。”
吳婆子忙道:“要死了;我倆在路上耽誤了一會子。少奶奶等好一會了麼?”
劉嬸道:“才一會。你們進堂屋去吧。”
兩人忙上了臺階;還沒進屋;就見葡萄出來笑道:“吳嬸;王嬸;少奶奶請你們進來。”
兩人忙進屋;就見菊花坐在一張木頭茶几後面;正聚精會神地用左手扒拉著一把小小的算盤。那算盤也就四寸來寬的樣子;上面的珠子也小巧;看起來倒像個玩意兒。
兩人心下奇怪;這是在算賬哩;還是在玩哩?
要說算賬;這算盤可不像能算賬的;跟集上鋪子裡擺的算盤好像不大一樣哩;要不是算賬;旁邊還擺著硯臺和紙;卻沒有毛筆;只有一隻鵝毛管子;真真怪事。
本著對菊花的敬重;兩人並不問;只做沒看見;笑著站那等菊花。葡萄給兩人端了小板凳;示意她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