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聽完了菊花的話,抬頭決然地對李長亮道:“我樂意嫁給你,隨你安排吧。反正我是被休回家的,孃家待著也沒意思,你就當我是孤身一人好了。”
她又成了當年那個柳兒·為了不想嫁給人做妾就敢去找青木的柳兒。她都讓人休回家了,還有啥不敢做、不敢說的?
李長亮見她說話硬氣起來,完全不像先前那樣悽然,大喜過望,急忙拍著胸脯道:“你放心,我咋還能讓你回那地方受氣哩?你先在我哥家住著,以往你跟我嫂子玩的也好,住她那你也自在。這邊離你家也遠,眼不見心不煩。我立馬收拾房子·明兒就娶你過門。”
柳兒見他一開口就安排的有條有理,心裡更踏實了。
張槐提醒他們道:“到你哥家再細說吧,這麼多人圍著,不好看,讓他們都散了。”
李長亮點頭,對柳兒道:“你啥也不用管,就看我的。”
他轉頭對著人群大聲道:“我跟柳兒說好了,明兒成親,大夥到時候過來喝杯茶,酒席麼,等往後日子安排妥了,再補請大家。今晚大夥先散了吧。”
說完,他上前扶住柳兒就往李長明和梅子那邊走去。
人們譁然!
這真是最奇怪的一樁親事了,上前恭喜不太妥誰曉得柳兒能活幾天?不恭喜也不妥——人家都說明兒成親了,要請大夥上門喝茶哩。
柳兒娘先是大喜,接著就見柳兒完全不問她的意思,也不再理她,就這麼跟著李長亮走了,哭喊道:“柳兒,你不回家了?明兒成親,今晚你也要回家哩,哪能就這麼跟他走?”
孫鐵柱也上前攔住他們,對李長亮道:“先讓柳兒回家住一晚,明兒我送她去你家。”
柳兒停住腳步,倚靠在李長亮的身上,對她娘道:“我被唐家休出來,又嫁到李家,一晚上也沒在家住,也不算丟你們臉了。再不然,你就當我今兒死在路上了吧,也不用怪人揹我回來了。”
柳兒娘見她那架勢,竟然是不認孃家了,忍不住大哭訴說起來,忽然她又回頭對菊花喊道:“你這個癩皮女,你是個妖怪,你跟我柳說了啥,她連娘也不認了?你是個妖怪。”
張槐大怒,上前一把捏住她脖子,頓時就叫不出聲了。
菊花嚇了一跳,慌忙拉住他,生怕他真的把人捏死了,那可不是要倒大黴麼?
孫鐵柱上前拉開他娘,剛要說話,青木等人全衝上來了,鄭長河大罵道:“你這老妖婆,連閨女也不要,你才是妖怪哩。”
楊氏跟何氏也痛罵她不是人。
柳兒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提高聲音道:“菊花跟我說,要好好地活下去,這不對麼?難不成娘盼著我死?”
李長亮再次發揮渾人本色,絲毫不當她是岳母,他鄙夷地說道:“我要娶柳兒,可不是想跟你孫家結親—我可不想認你們這樣的親戚。你們不是都覺得她要死了麼?那就當她死了好了。往後柳兒是我李長亮的媳婦,不是孫家的閨女。”
眾人被他一番話繞暈了頭,也不回家做飯吃,只顧聚在一塊議論這件奇事,各執一詞。先還小聲議論,後來情不自禁地聲音就大了起來,吵吵嚷嚷,如開鍋的沸水一般。
李家人包括李耕田在內,都呆住了;柳兒娘哭天搶地,王氏再不敢插話——怕李長亮發作她,孫鐵柱見妹妹不肯回家,也沒了主意。
正好孫金山外出回來,不見家人,問了村裡人,一路找到山邊來,頓時柳兒娘拉著他連哭帶訴說,將傍晚的事都告訴了他,又說閨女不認孃家了,等等,嘮叨個沒完,李長亮趁機揹著柳兒去了哥哥家。
孫金山見自己才出去一下午,家裡就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他氣得要吐血,想要給柳兒娘一巴掌,又見她臉上浮腫,早被人打成豬頭了,只得一聲長嘆作罷;他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罵道:“沒出息的東西,這點事也管不好,由著兩個婆娘鬧。”
他強忍著氣怒,去跟柳兒和李家人交涉。
菊花解決了心頭事,便不再湊這個熱鬧—這會子她真的累了,這麼一會工夫,先怒後悲再喜,讓她心神疲憊,遂掛在槐子身上,回屋去了。
菊花一走,鄭家人和張家人當然都走了,等他們將院門一關,孫家人和李家人都聚集到李長明的家裡,看熱鬧的人才三三兩兩地散去,那片柳林也重新靜了下來,在月光下輕輕地擺動柳枝。
孫金山要去跟李老大協商兒女的親事,誰知連李老大也是作不了兒子的主的,李長亮直接將孫家幾人堵在門口,不讓他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