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喬裝打扮一番,拐著彎兒偷逛出門。
天氣並不是很好。天空灰灰的,風有點冷。倒是遠山像掙脫了仄迫,呈現出薄薄的藍色,峰頂的積雪在陽光下勾勒出隱約的明暗。
她到這家桌上摸了個酥油餅兒,那家火上噌出串羊肉片兒,一會兒去看女人們跳舞,一會兒去看男人們摔跤,還有些老人吱吱呀呀在拉胡琴的,彈渾不思的,各種曲子繚繞半空。
人頭湧動中,她瞄到了拓跋兩兄弟。
其實最先吸引她的是一陣誘人的香味,那是一個漢族婦人在做“河辣子”:把細細的蕎麥麵攤成餅,中間放一段肉腸,落到鍋裡去炸,吱吱啦啦,焦黃酥脆。不過這是不能白吃的,需拿點什麼跟她換,她願意了,就能領到一個破盤兒,伸胳膊出去,接一鏟切成薄薄片片的河辣子,用竹籤子挑著,吃得可有滋有味。
拓跋珪正拉著拓跋儀勾著頭看,然後從兜裡掏出什麼東西來,換到了一個盤子。
她馬上湊過去,低聲叫道:“阿珪!”
拓跋珪剛接了半碟河辣子,把她遮住大半個臉的帽子掀了掀才認出她,忍不住笑:“你還真是恢復力超強啊,前天去看你還不能動的!”
穆凜真吐吐舌頭,轉向拓跋儀:“阿儀,這次還要謝謝你——你一直沒來,所以這聲謝拖得有些晚了。”
拓跋儀點了點頭,取了個竹籤兒,沒說什麼。
拓跋珪戲道:“這可是救命之恩吶,光道謝可不行——不如以身相許怎麼樣,聽說你娘就是這麼嫁給你爹的。”說完還朝她睞睞眼。
穆凜真捶他一下:“去你的!”看看拓跋儀,轉了轉眼珠子,又笑道:“好哇,看阿儀肯不肯娶我?”
拓跋儀懶得跟他兩個瘋,叉了一片河辣子到嘴裡。拓跋珪一看:“不好了不好了,都要被你吃完了!”
原來兄弟倆合吃一盤。
穆凜真嚷道:“我也要吃!”
“你自己換唄!”
穆凜真周身摸了一圈:“我出來得匆忙,沒啥能換的,咱倆什麼關係,留兩塊給我!”
拓跋儀瞧她一眼:“用你的斗篷換好了。”
拓跋珪吹了聲口哨:“這麼快就開始幫未來媳婦了!”
穆凜真啐了一口,領盤子去了。
拓跋儀低道:“哥,別把我跟她扯一塊兒。”
兩人正在分最後一塊河辣子,嘶拉,河辣子一分為二,拓跋珪搶著叉了半邊小的吃了,擦嘴:“她雖然性子倔些,但人是很活潑爽利的,你不喜歡?”
拓跋儀將剩下的大半片放進嘴裡,慢慢浮起一朵笑容:“哥沒成親之前,可別打我的主意。”
“花也不比它風流,
玉也不比它溫柔。
嘿喲喂,帶上我的寶劍與駿馬,
縱上刀山也逍遙。
嘿喲喂,縱上刀山也逍遙!”
安同舉著海碗,與一群首領們唱歌,每唱完一遍就幹一碗。
“嗨嗨嗨嗨,大家夥兒可別喝的太多,一會兒劉顯還有全羊宴呢!”勿忸於部的首領於伐,也就是於桓的父親道。
莫題哈哈大笑:“難得可以喝個痛快,這點兒算什麼!”仰頭呼啦啦灌下一碗。
安同覺得有點尿憋,於是起身去找個地方痛快。
“老九,你有什麼事瞞著我。”
“思寧,你想太多了,我、我能有什麼事?”
原來冼夫人的閨名叫思寧,安同暗忖。
“你不用遮著掩著的,今兒一早我就看出來了,你心裡有事。”冼夫人頓了頓:“難道昨夜劉顯叫你過去——?”
“噓!”延陀九左右看看,苦下臉來:“唉,實話跟你說了吧,正是劉顯交待了今日要做一件事,我覺得不妥。”
“何事?”
“除掉——拓跋珪。”
安同差點沒一跤跌倒,他定定心神,只聽那延陀九繼續道:“你想想拓跋珪是何等身份?老代王嫡孫、拓跋部一心向著的主呀!如今天下大亂,各部蠢蠢欲動,他們能閒著擱著?要是真個鬧起來,獨孤部想維持如今這種地位,怕不困難。”
冼夫人冷笑一笑:“劉顯倒是看得清楚,知道誰是他最大的威脅。”
“說實話,劉顯這人,有野心,也有能力,比劉庫仁劉頭眷都強,算得一方梟雄。”延陀九嘆一聲,“不過較之拓跋珪——且不說他救過我一雙女兒和你兒子,跟他幾次接觸,我卻更看好這小子。”
冼夫人道:“你